眼下裴行俭坐镇华亭镇,掌握着房俊的家底命脉,若是因此而使得裴行俭心生不满,得不偿失。
这年代士人心中,宗族第一。
纵然是裴行俭,亦会对族人百般维护,更何况是其恩人裴矩之后人?而且在世家门阀的子弟看来,若房俊未能对裴子肇放一马,而是斤斤计较不徇私情,那就是不给裴行俭面子,哪怕裴行俭实际上心里恨不得一刀将其亲手砍死……
该死的亲亲相隐!
孔子所言“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在房俊看来,简直就是对法治的无情践踏!
有法而不依,立法又有何用?
不过当房俊看到薛万彻,心中顿时一动。
看上去薛万彻与这个裴子肇乃是旧识,想想也对,一个出身河东薛氏,一个出身河东裴氏,世家门阀之间联姻、结盟,乃是最常见之事,说不得两人之间就有什么瓜葛牵扯。
而且这个裴子肇对着薛仁贵等人时桀骜不驯,毫不在意军纪之严惩,但是面对薛万彻,却乖巧得很……
心念及此,他看向薛万彻,问道:“大将军戎马半生,开疆拓土冲锋陷阵,乃是吾等之榜样,军伍之事,吾等多有不足。依大将军之见,此子之行径,该当何罪?”
当着如此之多的兵将面前,薛万彻被房俊这番话夸赞得洋洋得意,他自知智谋不及旁人许多,生平最得意之事,便是战阵之上勇猛无双。
此刻被挠到痒处,薛万彻意气风发,扬着下巴道:“军伍之中,最重军纪,若不能令出法随,即便是面对衰弱之敌,崩溃亦是顷刻之间耳!此事若是在吾军中,任他是天王老子,杖责三十,流配岭南,绝无二话!”
那裴子肇吓得脸都白了。他依仗既有皇帝的维护,又有族兄裴行俭的面子,他不信房俊这个假棒槌敢把自己怎么样。
然而薛万彻与裴家世代相交,他深知此人乃是真棒槌,万一……
未等他出言求情,房俊已经微微颔首,冲裴行俭道:“既然如此,还请大将军客串一番右屯卫的军中司马,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薛万彻想当然的就想拒绝。
老子凭什么帮你得罪人?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得不咽了回去,因为他想起来了,自己可是红后白牙的说是要跟着房俊混,结果话说了没多久,这就不听指挥了?
而且,他隐隐感觉得出,或许这正是一个向外界宣示自己往房俊全面靠拢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目光不善的看向裴子肇,对于这个故人之后,他其实已经不满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