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来。”疏长喻却丝毫不为所动。

“不必了少傅……”

“莫让我说第二遍。”疏长喻抬头道。

景牧只好乖乖伸出手。

他那手心里原本长好了的伤口,全因着刚才的动作撕裂了,此时里头的血渗得厉害极了,直将好几层的纱布晕透了。

“还说没事。”疏长喻皱眉。“这几日随行来的有大夫,你去找那大夫给你重新上药包扎。”

“可是这边……”

“我来处理。”疏长喻道。“让那几个负责的卫兵队长来我这里。”

景牧还不想走。

他看疏长喻此时面色白得很,应当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出来,又受了风寒,说几句话便要咳嗽几声,裹着披风坐在这里,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招人疼的紧。

和这个相比,他手上那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呢?

疏长喻见他不吭声也不动,皱眉道:“赶紧去。你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做这种事,我比你拿手。”

一个修河坝的小小工部侍郎,对堂堂大理寺卿这般口出狂言,实在自大的很。

但景牧是知道的,自己面前不是个只会治河工的文弱书生,而是心思缜密,杀伐果决的一代权相。

虽有一副弱不禁风的骨骼,却有两米八的气场。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便垂头丧气地走了。

我真没用,他心想。

那边,疏长喻便扶着椅子把手站起身来,朝那遍地尸骸的官道上走去。

被吓得够呛,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的郭翰如连忙叫住他:“疏大人——”

疏长喻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郭翰如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边全是尸体,污浊吓人得很……”

却见疏长喻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只是去看看,郭大人在此休息便好。”说完,便转身过去了。

疏长喻就这般穿梭在官道上,指挥着剩下的卫兵将那些刺客尸体上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收拢起来,又盯着他们取下了钉在几个侍卫尸体里的利箭和暗器,也收拢起来。

此后,又将那些刺客的嘴掰开来,取出了里头装□□的药囊,一并收进了装物证的箱子里。

安排完这些,他又在方才受刺地点的四周转了一圈。

接着,他拔下了钉在马车车厢上的那支箭。

那箭钉得极牢,他抽了几下,才将它抽出来。

他原本只是目光在箭上大致逡巡了一圈,便要递给一边的护卫。可他目光一顿,停在了箭尾上。

那上面,有一个极小的记号。

就在这时,一侧的景牧正端详着他。

那官道中央此时一片兵荒马乱,遍地鲜血,尸体和残骸散得四处都是。

唯独一个人,裹了一条蟹壳青的披风,站在那片污浊之中。

他真好看啊,景牧心想。

——

待疏长喻那边一切妥当,将尸体也都处理好了的时候,景牧也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一旁的随从以替疏长喻收拾出来了一辆原本装东西用的马车,便可以重新启程了。

疏长喻被人扶着坐进了马车里。

他刚坐定,便见马车帘子又被一个人掀开了。

他看过去,便见景牧正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少傅,我与你同乘吧。”他说。“路上也可保护你。”

疏长喻拧眉:“不必这么麻烦。”

“我手破了。”景牧又道。“骑马拉不住缰绳。”

疏长喻盯了他片刻,接着闭了闭眼。

“上来。”

景牧闻言大喜过望,利索地爬上马车,坐在他身侧。

接着,仪仗便启程了。

“上午去哪儿了?”疏长喻问道。

话一出口,就显得他有多耿耿于怀似的。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将目光转到一边。

景牧却笑起来,凑在他身侧说:“我怕总缠着你,你又该生气,所以就躲到侍卫队伍中了。”说着,他似乎颇为洋洋自得,接着道。“这般,少傅您便不会总打算着如何赶我走了。”

疏长喻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不过少傅,您如今可算看出来了吧?”景牧洋洋自得道。“你带那么多护卫出来,都不及带我一个人顶用,对吗?”


状态提示: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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