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下后,他径直走向钟郦宫。待他走到通往后宫的那处角门时,又停住了脚步。

景牧昨日刚受了刑,今日自然是不能上课的。可若是不去,疏长喻心中又有些隐隐地放心不下。

可若是为了这点小事专门去那儿看他,那这个一心都搁在自己身上的傻小子不知又会乐成什么样。这般想着,疏长喻便又不愿去钟郦宫了。

正待他在这儿天人交战时,前头一个宫女开口叫住他。

“疏大人?”

疏长喻抬起头,便见一个面熟的宫女手中提了些东西,正站在几步外,甜甜地冲自己笑。

“奴婢见过疏大人!”见他看过来,宫女连忙行礼道。礼毕,她颇热络地上前了两步,道: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j-i,ng彩敬请关注“大人去钟郦宫罢?殿下早就在宫里等大人啦!”

疏长喻闻言,愣了愣,便颇为尴尬地勾唇,抬步走过去,道:“似乎忘带了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妨事,走吧。”

这宫女正是那日景牧中毒,被他在鹿鸣宫门口拉住的那个宫女。

这宫女连忙跟在他身后,笑道:“奴婢还一直没来得及谢过疏大人——奴婢本是做扫洒苦工的,那日替大人叫过太医后,便被陛下拨给二殿下了呢。”

在宫里头伺候主子的活自然是轻得多。疏长喻闻言,微微笑了笑,道:“谢我做什么,我还当谢你那日寻来了太医,也算是救了殿下呢。”

那宫女闻言,颇为腼腆地笑了起来。

“你——啊,你叫什么名字?”疏长喻问道。

“回大人,奴婢丝绦,是二殿下赐的名。”她笑道。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景牧倒是给你起了个好名字。”疏长喻道。

“是了!”丝绦道。“二殿下起名时就说了这句诗。他说有一人喜欢垂柳,如今正是垂柳吐芽的时节,便给奴婢赐了这名。”

疏长喻闻言顿了顿。

有一人喜欢垂柳……?

不过片刻,疏长喻便回过神来。虽说自己平日里最喜欢柳树,可他前世从没有在景牧面前表现出来过,这一世更是与他交流甚少。

想到这儿,疏长喻不无尴尬地想——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想着,疏长喻似是想有意把话题从景牧身上转开,便笑着问她道:“景牧给你起这个名,定是很看重你吧?如今可是在正殿里伺候了?”

“没呢。”丝绦颇是个开朗外向的性子,如今看疏长喻和蔼温和,便毫无芥蒂地同他聊了起来。“本是要进正殿的,不过殿下前几日看上了皇上宫中的菡萏姐姐,便讨了来,顶了奴婢的位置。”

丝绦这么说着,竟是没有一点不满嫉妒的神色,末了还美滋滋地补充道:“菡萏姐姐的模样,是真的好看呢!”

“看上了个宫女?”疏长喻闻言一愣,颇为不敢置信地皱起了眉头,问丝绦道。

这了就奇了怪了。

前世景牧可是出了名的无欲无求——尤其不近美色。登基几年了后宫仍旧空空荡荡,由着自己怎么说他都不松口。这小子倒真是个特立独行、舍本逐末的主儿。平时自己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唯独这件事情上,活脱脱摆出了明君对抗权臣的架势,丝毫不让步。

直到后来,北齐王寻到自己,求自己娶他那个怀了两个月身孕、姘头已被他处死了的女儿丹瑶郡主。他看重北齐王手中的重兵,自己又因着数年来的经历落下了惊惧多疑、身侧不能睡人的毛病,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这般算来,他便答应了这门亲事,没几日便去寻景牧给他赐婚。

“……丞相可是真心钦慕那郡主?”景牧当时听了他的要求,面上没什么表情,这么问他。

疏长喻想着若要做戏便走全套的,便漫不经心地答道:“回陛下,臣对丹瑶郡主一见倾心,此生非卿不可。”

当时景牧半天没有说话,殿中陷入了一片沉默,周边宫人大气都不敢出。疏长喻那时还心里打鼓,心想北齐王手握十万重兵,又唯独丹瑶一个女儿,景牧定是担心自己挟兵谋反,故而犹豫不决。

他当时还觉得可笑。自己手握疏家三十万大军,在朝中又权势滔天,党羽无数。若要造反,岂差那十万虾兵蟹将?

这般想着,他便觉得无趣。正当他觉得不耐烦,要告辞就此作罢的时候,他听到龙椅上的景牧低声开口,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话。

“……非卿不可?”

疏长喻心中觉得无趣,便随意答道:“是,非卿不可。”

接着,他便听景牧笑了起来。虽是笑着的,声音却在颤抖:“朕准了。”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丞相提的要求,朕什么时候拒绝过呢。”

疏长喻听着这话,颇觉得奇怪。他这话,明显是了然自己的野心。可他们景家祖传的心狠手辣,到了景牧这里却全化成了妇人之仁。

——既知道我的野心,如何还这么听话呢?

疏长喻心里笑他窝囊,可一点也不觉得安心或是痛快,甚至胸口莫名发堵,却又不是愤怒。

这种情绪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疏长喻不愿多作纠结,反正他所求之事已经实现了。他行了礼便转身离开——大臣面圣皆是退出正殿后才可转身的,唯独疏长喻不然。

他才走了没两步,便被景牧叫住了。

“丞相。”景牧这次开口,声音中已没了方才的颤抖。听在耳中,仿佛洞x,ue中的死水一般,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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