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景牧愚钝,也知他唯独叶清瑞一个亲人。可自己明明与他分析了利弊,景牧又向来唯自己命是从。他便站在这儿自己同自己天人交战起来,一会替景牧说情,一会又骂景牧痴傻。就这么站了半晌,他心中恼怒,冷着脸一甩袖,转身回家了。

那边,钟郦宫里,景牧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疏长喻所留的书本笔迹,反复地翻阅端详。

他在等着,等疏长喻来斥责他。

原本,疏长喻不同他说,他也知道叶清瑞那边必然有诈。他自知叶清瑞无利不往,并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好人。但他此时势单力薄,唯有勾动各方以获渔翁之利,才能触碰到权势,才有办法保护他少傅。

但纵然如此,他也希望疏长喻此时能火冒三丈地赶回钟郦宫,劈头盖脸地将他教训一顿。

前世疏长喻做他少傅时,每此教训他的模样都尤其可爱。可待自己登基后,疏长喻每每见到自己都端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他当时只顾着国祚大业,早就不分出心来管自己这个傀儡皇帝了。

景牧便就在他这温吞的冷遇中独自忍了十年。每到最难捱的时候,他都想干脆将大权夺回,好将这人囚禁在身边,心里眼里都只能是自己。

可他又唯独待那人心软。看他手握大权如同一只昂首挺胸的小雄j-i时,便又下不去那个手,只得自己独自在黑暗之中捱着。

如今终于回来了,景牧将其他欲念全都压在心里按兵不动,静候时机。此时可以消遣的,便是触怒疏长喻,让他斥责自己。

就像是个怀揣了块白玉、不敢示人的匹夫,捂得紧紧的,唯有在众人皆不注意时,隔着衣衫轻轻磕磕那冷硬的触感,才心中踏实。

可景牧一直等到过了午膳时间,疏长喻都没来。

就在这时,乾宁帝宫里来了人,带了不少金玉珊瑚、书画古玩。

“二殿下,前些日子天竺使者来咱大启进贡,皇上挑了些珍奇的,拿来给二殿下赏玩。”那内侍是乾宁帝身边颇为得宠的宫人,温声细语地说道。

景牧心中明了,这是乾宁帝对他真起了疑心,坐不住了来试探的。

景牧面上不动声色,起身揭开每个宫人手里托盘上的丝绸,大略看了一遍。

“父皇赏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景牧说道。接着,他停在那个手捧珊瑚积液的宫女面前,垂眼打量了她一番,问道。“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菡萏。”

景牧闻言点了点头,对那内侍道:“还请公公替本皇子多谢父皇——既然东西送来了,这个名叫菡萏的宫女便一起留下吧。”说到这儿,景牧微微一笑。

“此女颇合本皇子眼缘。”

作者有话要说:  疏长喻: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景牧:少傅你听我解释!

疏长喻:不听,快滚。

第14章

这一日,疏长喻心中含着股气恼回到府中,便见自己书桌上搁了两个纸鸢。

这纸鸢是最平常的燕子样式,翅膀一侧整齐地码着两匝风筝线。

疏长喻一看便知这是他母亲送来的。

他母亲每年春日必会自己做纸鸢,给家里每人一个。后来长姊随父镇守雁门关,兄长又被派去了玉门关,家里便只剩下顾兰容和他每年收母亲的纸鸢。

“怎的送了两个来?”疏长喻走到桌边,拿起其中一个问道。

“回少爷,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说,老夫人今年闲来无事,便多糊了一个。老夫人说,您既然带了个学生,不如拿一个进去给您那学生玩。”空青连忙答道。

疏长喻闻言,冷哼了一声:“我看不必了。”说着,便将那风筝重新放回桌上,扭头进了书房。

空青头遭见自家这个脾气好得出奇的少爷发火,吓得一怔,连忙去找丫鬟给少爷煲安神汤。

疏长喻回到书房里,背着手在书房里匆匆地踱了几圈步,又从书柜里抽出一本看了一半的杂记来读。

可这书上的文字入了他的眼却入不了他的心,他那眉头也是皱得愈来愈紧。

片刻后,疏长喻干脆将那书一把摔回桌上。

这竖子,如今不仅蠢钝,还学会不听话了!

疏长喻心里生着气,便就跟自己怄着。片刻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这小子虽说没听自己的话,但也是给他自己找麻烦,并没有引得皇帝就此怀疑疏长喻,反而隐有同疏长喻推心置腹的架势。如此说来,这景牧虽说蠢钝,但并没有碍他疏长喻的事。

既然如此,他还打定了主意不同景牧再有过多交集,那么,自己这气从何来呢?

他疏丞相可是向来无利不往,从来不管他人的闲事的。

疏长喻这么想着,心头的气去了大半。可这气一褪去,他便又开始替景牧担心起来了。

乾宁帝多疑,疏长喻自己都是步步为营才在他手底下讨信任。可景牧不然。景牧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傻子,人家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前世能被疏长喻玩弄在股掌之间,如今没有他疏长喻的庇护,可不得被这些人不明不白地折腾?

疏长喻在心里勉强道,自己替他生气,纯粹是为着前世所剩不多的那点师生情谊。

第二日,疏箱时,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那对纸鸢不见了。

“母亲做的纸鸢呢?”疏长喻问道。

空青闻言,连忙答道:“昨日见那纸鸢惹了少爷生气,便叫人收起来了。”

疏长喻闻言笑出了声,道:“就你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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