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霜调整了一下姿势,站好后试着走出两步,觉得挺稳当便客气对谭韶诗说,“谢谢你送她回来。”

“不客气。”谭韶诗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这是微澜的,我帮你们拿进去吧?”

莫霜两手扶着卓微澜已经有点吃力,不逞强去拿袋子,点头道谢,请谭韶诗一起进屋。

卓微澜平日里就懒,能躺不坐,能坐不站,喝醉了之后更是专门往舒服的地方缩,一碰到松软的沙发,马上不要莫霜抱了,扭扭身子枕好抱枕,一闭眼就要睡。

“请坐。”莫霜客气地对谭韶诗说,“我给你倒杯茶。”

谭韶诗微笑摇头,“不用了,我请出租车司机在外面等,不能待太久。”

莫霜思忖片刻,“那我送你出去。”

推拒来推拒去不是办法,谭韶诗说好,跟着莫霜往门外走。

她们说话的声音和走动的脚步声吵到了卓微澜。

“喂!”卓微澜把眼睛睁开一丝缝,正巧见到两个人一起走的画面,噌的坐起来,一脸不高兴地瞪着莫霜吼,“你去哪里!”

对着一个醉了的人,谭韶诗放弃了沟通,莫霜却是耐心解释了,“我送一送你的朋友。”

她特意把“你的朋友”点明了,却是没理解喝醉的人有多么的糊涂。

“呜~”卓微澜扭曲成别的意思,捂脸抽搭,“你要跟我的朋友跑了……”

效果适得其反,莫霜郁闷,打量了一下自己和谭韶诗之间两步开外的距离。

“微澜情况不大对。”谭韶诗很清楚卓微澜在发酒疯,“我自己出去吧,你好好照顾她,再见。”

莫霜看出谭韶诗急着回家,帮忙开门意思一下,尽点待客的礼节,“路上小心,再见。”

几秒钟的功夫,卓微澜一点都等不了,抱着枕头蹬着腿,叫得凄厉,“莫霜~你不要我了吗~”

“我在这里。”莫霜关上门便小跑着回来,蹲在沙发前握住卓微澜的手。

卓微澜感到她掌心传来的暖意,满意勾起一笑,安心闭上眼睛。

莫霜松了口气,把卓微澜闹脾气踢掉的皮包捡起来。

皮包里装了很多东西,掉在地上,摔出了一些东西。好巧不巧,散落的东西里头有一个红色的小本,封面印了“结婚证”三个大字。

莫霜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切切实实见着两张微笑的脸。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端正照相的自己身上一秒,便细细看起照片里的卓微澜,头发齐肩,脸颊更圆,模样有些青涩,悄悄歪头靠近身边的人。

“唔……”莫霜安静看着结婚证,卓微澜静不下来,躺久了难受地伸伸腿,翻来覆去地折腾。

莫霜听到声音,一抬头,将卓微澜蹙眉抿唇的痛苦样子看在眼里。她缓缓合上结婚证,轻放在茶几,起身把平躺的卓微澜转过来,一边掀起的大衣抚平,一边哄着,“侧着躺好吗?”

卓微澜恢复点j-i,ng神,眨眨眼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呢?”

莫霜以为问的是为什么出院,“我申请出院了。”

“出院?你不是在上班吗?”

“不是。”莫霜轻声说着,“爸爸给我放假了。”

卓微澜笑了,“真的?不会骗我了吗?”

即使没有过去的记忆,莫霜仍被卓微澜的话刺得心一揪,慎重答,“真的。”

她并不是在哄人。

莫霜出院,回家,放假,都是征求过父亲的同意的。

——

卓微澜走了之后,莫霜坐在病床上研究手机,在通话记录和信息里只找着了一些公事上的来往与交代。她看不明白,从各种软件里只找到了自己对于理财方面的兴趣,曾经喜欢到不行的钢琴,仅仅凭着音乐播放列表里几首曲子留下了极少的痕迹。

她又有了一种这个手机不属于自己的错觉。

莫霜没有头绪了,盯着手机半晌,通讯录里陌生的名字半晌,试着找除了妈妈以外,她最熟悉也是最亲近的一个人。

也就是爸爸。

郁闷的是,莫霜按着首字母b没找到爸爸,往下划拉半天,看到了一个透着淡漠和疏远的备注。

莫董事长。

看着屏幕上的字,莫霜沉默,一时不知道做点什么好。

从妻子卓微澜到父亲莫津浩,失忆前的自己在手机备注里都用了冷漠的称呼,好像应当亲近的家人与生意上往来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莫霜想到了之前卓微澜听到她说“可爱”“老婆”之类的话时,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霜烦躁地放下手机,下床走到窗边往外看。

a医院开了多年,最大的变化便是她所在的位置,一栋新的住院楼。她这么往外看,楼下的草坪,雕塑,乃至行人的着装,都没有十分明显的改变。

相比外面的世界,医院的不同之处是她难以察觉的。所以,她在听到护士说自己出了车祸之后,也只是懊恼地拍拍脑袋,想自己怎么刚拿驾照就急着开车上路,根本没有联想到记忆出现了差错。

这样的情况,她要呆在病房里,等着亲朋好友来访,看着不同的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面孔来同她说过去七年发生的事情吗?

莫霜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她打定了主意,去找医生谈一谈,希望可以回到家中,尽快地用熟悉的地方唤醒回忆。医生检查不出她身体上的问题,尊重她的选择,安排了几项简单复查,提出一个特殊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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