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冀州是蛮荒之地,远远比不过东荆州的富饶。
张暮很清楚东荆州的目的,他明白皇甫晨是为冀州的千万人口而来,所以他心中更加笃定,如果荆州的战争发展到一定境地,而冀州天官都城又不陷落的话,那么皇甫晨必然要在利益与东荆州的安危间做出选择。
今日魏衡还可以攻城,但不代表明日也可以。
每过一天,冀州的胜算都会增大一分。
张暮暗自思索,这个时间的期限,已经越来越近了。东门的战争依旧,城墙上的魏衡似乎有所调动,大批量的东荆州将士开始向着东门北段冲去,与王维昌的大戟士相互对抗。
此刻的张暮,犹如渔翁般在一旁默默观望,伏安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但此刻情形,容不得他这般打算。石梯口处的战争已经和缓很多,战线不再向东门推进,只是张暮清楚,这种情况并不能维持太久。
“杀啊!!”
数千人加上大戟士的队伍,在城墙上与魏衡开始争斗。战争越打越厉,数量不多的大戟士在并不宽敞的城墙上,显的威力十足,面对数倍于己的东荆州将士,依然可以在战线上相互拉锯。
但好景不长,死一个东荆州将士还可以有另一个将士补上,但每死一个大戟士都是无比巨大的损失,更何况有魏衡这样无用超群的存在,离战线还有一段距离的城垛上,魏衡持弓而立,他从箭囊中每掏出一支箭,都意味着大戟士将会又一人。
而现在这支箭,将是他射杀的第三十一个人!!
武者都很清楚,擅弓者往往爆发力惊人但缺乏持久,开弓十次,二十次,三十次,随开弓次数越多准头与威力也就越弱,但魏衡似乎并不存在这样的弱点。
嗡!!
箭矢刺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在一名尚在奋战的大戟士面前瞬间穿透!!
这让处在阵营之中的王维昌与俞瑞庆心里十分吃惊,魏衡的箭矢很有特点,准头也许只是中上的水平,但却劲力十足,每一支箭都有莫大威力。
慢慢的,战线随着大戟士的一点点减少而开始后退。
张暮轻叹一口气,他清楚,眼前这场战争恐怕要变的无比持久,绝不是一个夜晚就能分出胜负。
冀州,万阜城地域。
战争似乎已经结束,青石路面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很多将士正在府邸内外打理着,将一具具尸体搬运,颜双武艺高强的缘故,钟离攸并未身死,只是擒住后被绑了起来。
钟离攸沉默着,他目光只是看了颜双一眼。
“带下去吧。”景国然挥了挥手,看情形,他似乎并没有想要询问的意图。
众将士把钟离攸带去,一旁出现的南斯也随之告退,颜双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闪烁了一下,脑海中又想起了王维昌那夜的话语。
“为什么要这么做?牺牲掉钟离攸有意义吗?”
王维昌低着头,闻言轻笑了一下,右手在身前桌案上的茶杯轻轻转动。“放心,钟离攸绝对不会死。”他好像看穿了颜双的心中所想,先是平和的轻语。“更何况,你认为这个伏击真的就能骗过景国然吗?”
“既然会识破,那为什么还要伏击?”颜双眉头一皱。
转动茶杯的手停止。“因为你。”
“我?”
王维昌点点头,言语中好像有某种深意,却又并未点破。
景国然的声音,打破了颜双脑海中的思绪。“颜双,你也下去休息一下,随后与我一同赶往天官都城。”
“诺!”颜双冷声离去。
景国然没有动,人烟慢慢稀少起来,周围的将士们开始一个个在庭院中退去,长夜漫漫,刚刚的杀喊与喧嚣似乎只是过眼云烟般,转瞬间复又不见。
天空中,依旧看不到群星璀璨。
“景松,王博的死你不恨我吗?”景国然负手而立,苍老的声音低沉响起,让人多少觉的有些沙哑。
良久,无人应答,只是似乎有人在他身后请叹了一口气。
“想当年,你、我、王博、马兴、姜定、彭水……作为新兴的崛起势力征战冀州群雄,是多么意气风发。”景国然眯着眼,神色间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你老了。从前的你,是绝不会有这般感慨的。”景松轻声说着。
闻言,景国然一笑,皱纹自脸庞显现,然后被发白胡须遮挡,景松看着,感觉到里面酸酸的苦涩味道。“我已年过六旬,怎么会不老?”
气氛一时沉默,夜风吹过,景松感慨的看着景国然,他清楚,王博的死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打开了景国然身为君主所必须尘封的感情。“所以你才像现在这般御下吗?”
景国然摇头。“御下的手段千千万,没有好坏之说,只有合适与否。”他顿了顿,复又说道。“景松,你应该清楚我的劣势与处境,如果不是棋子般的对待,我会这么快回到今天的位子上吗?更何况,我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培养与部下间的关系了。”
【没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吗……】
景松略有所感。“可你要明白,他们早晚都会出事情的。”
“你以为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景国然很平淡,但他的话语中却满是萧索。“自十年前周语叶苏醒开始,就一直在我的饭菜中下着毒药,他以为我不知道,还将药量弄的十分微小。”
“可你还是吃了,不是吗?”
“没错,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