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这才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下,登时眼泪便无声地滚落了下来,沿着她苍白的面颊唰唰地往下流淌,她磕了个头,却痛声道:“求族长为我和弟弟做主,有人要加害我和弟弟,若然不是国公府的人凑巧经过,我和弟弟只怕已命丧黄泉了。”
她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了那支断箭,将其双手捧上,含泪抬头看向了姚柄汪。
待姚柄汪听了锦瑟的陈述面色便也沉了下来,他本是刚正不阿的子,又素来以管束教化族人为己任,如今听了来龙去脉,哪里不知此事必定是族中人做的怪,事情偏又出在自家一脉中,他这族长面上更是无光。
他又见竟连镇国公府都惊动了,便更觉着丢了姚氏一族的脸面,当即对姚礼赫便极为不满。加之锦瑟祖父,父亲对族人是有过极大帮助的,如今锦瑟姐弟孤苦无依地寄养族中,却受了此等委屈,若然不将此事查个明白,不还锦瑟姐弟一个公道,整肃了族务,他便妄为一族之长,也叫江州人笑话姚氏族人忘恩负义,刻薄人家孤苦幼儿。
他想着当即便吩咐几个儿子,道:“为父先和他们姐弟赶往同知府,你们几人去请了几位家长一并到同知府中议事。”
同知姚府中,吴氏披着件正红牡丹金丝花样对襟褙子,躺在紫檀雕绘藤草鸟虫花样的拔步床中,腰下垫着个墨青色金线祥云丝绣的软垫抬高肚子,正由着丫头凌凤揉捏着因有孕而微微发酸胀的双腿。
屋角的红木八角雕花浮文小几上一个白玉玲珑的喜鹊送喜四角小香炉中,里头点燃的檀香正缭绕升起,吴氏手中捻着一串惯用的紫檀香珠,正半闭着眼睛一下下地拨转着。
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她忙侧了侧身子,贺嬷嬷便忙端了红梅缠枝的白瓷痰盂上前,吴氏干呕了数下,这才气喘细细地躺倒了回去,贺嬷嬷见吴氏面色郁结,岂能不知她心中所烦何时,便在脚踏上跪下,冲凌凤摆摆手令她下去,自给吴氏捶打揉捏着腿。
贺嬷嬷在吴氏怀着大少爷时便专门学了这按摩术,她的力道手法自比将才的凌凤高明一些,登时吴氏便舒服地哼了一声,道:“还是娘捏的得法。”
贺嬷嬷便笑着道:“那以后都让老奴给夫人揉捏便是,夫人这胎一准儿是个小少爷,之前夫人怀中大少爷和二少爷时也常这般干呕,倒是大姑娘乖巧,从不折腾夫人。如今瞧这样子,这胎定还是个乖的小少爷。”
吴氏闻言这才露出一份舒坦姿态来,贺嬷嬷便再接再厉地又道:“等夫人再为老爷添了嫡子,老爷这中年得子哪里有不感激敬重夫人的?毕竟是幼孙,老太太自也会宝贝般捧着,只怕四房的六少爷也得给小少爷让位,再不能成老太太最爱的孙子了。”
吴氏闻言却冷哼一声道:“郭氏那老妖婆爱稀罕谁便自稀罕去,我的儿子是长房嫡子,任她不爱也自比四房的野小子高贵,自有他两位嫡出的兄长护着,用不着郭氏稀罕。那老妖婆倚老卖老,总在老爷面前给我上眼药,若非念着她生养老爷一场,我便……”
贺嬷嬷闻言见吴氏一脸的厉之色,双手也握了起来,不觉一惊。这贺嬷嬷因死了孩子又生育时坏了身子,便被自家男人休弃,无奈下才入了吴府,刚巧就当了吴氏的娘。自进了府,她便一心地将吴氏当闺女来看待,当祖宗来伺候。吴氏母亲便是个厉害角色,对吴老爷的小妾庶子们从不心慈手软,吴氏眼见着母亲杀伐决断长大,自也练就了一副冷硬心肠。
贺嬷嬷是下人,对此无从手,只能眼见着吴氏一日比一日狠辣,她虽素知吴氏手段,可实也没想到她竟连老太太的主意都敢打,当即便垂了垂眸,掩饰了眼中的惧怕痛心之色,再抬脸时面上已一片平静,再接再厉地又道:“小公子自是不需要老太太疼爱的,有夫人和老爷,两位少爷呵护足以。夫人放心,那窑姐儿不足为虑,能不能生下孩子还两说呢,老爷也就热乎这一阵,等淡了自知错怪了夫人,还得给夫人您陪小意儿。”
自那日姚老太太寿辰后,姚礼赫便只来过她的屋子一回,言语间非但没有半点的安慰关心,反倒将她数落了一顿。这些日子姚礼赫更是多捧着那同样怀了身子的窑姐儿,不是宿在外书房,便是在两个姨娘处厮混,竟是再没来过她这正房。还有女儿姚锦玉也被老太太叫到福禄园好一顿训斥,还罚着跪了一日祠堂,如今更是被拘在了珞瑜院中抄写女戒。
掌了权的小郭氏更是可恨,非但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两个她用惯了的管事,竟还公然地将从郭家带来的陪嫁扶上了管事一位,昨儿更是一身华服地来瞧她,明着是探望,说出来的话却端的是气死人,想到这一件件一桩桩事吴氏岂能有好脸色?
这会子听了贺嬷嬷的劝解才算松了些紧蹙的眉,道:“口中没味儿的紧。”
贺嬷嬷闻言忙端了錾花卉纹银托盘,从上头的粉彩小碟子中取了一颗酸梅干呈给吴氏,道:“夫人昨夜没睡好,可要歇会儿?一会子若山上来了消息,老奴唤夫人起来便是。”是。”
吴氏接了那梅干放进嘴里,只觉一股酸甜之味儿弥漫了开来,总算是舒爽了些,这才又拨动起香珠来,道:“罢了,再等等吧,我今儿总心神不宁的,觉着会有事发生。上回老太太寿辰明明算计的好好的,却叫姚锦瑟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