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主食再吃点心——毕竟日本菜根本吃不饱。但缪谦修盯着一盘三文鱼刺身,就再也挪不动腿了,他只好作罢。好在这家餐厅味道相当不错,量小而精致,旋转的速度也不慢,吃得倒也开心。

单阳囫囵将自己塞了个半饱,抬头一看,才发现缪谦修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筷子了,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刺身师傅手里的生鱼片,眼睛亮晶晶的。这是单阳第一次在这么宽敞亮堂的空间里打量缪谦修的模样,发现他的样子没有因为亮光而打折,反而显得愈加炫目,令人挪不开眼。单阳心下叹息,果然是一湾祸水的好模样。四顾一番,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被缪谦修闪到的人。有一个穿着粉色广袖和服的小姑娘已经红着脸来回走了五六趟了,不住拿眼睛瞟缪谦修,像一朵离了树依恋不舍的桃花。单阳感到很安慰,可见自己的意志力还是正常的,并没有因为自己是gay的缘故而降低对直男的抵抗力。

“要吃饭就好好地吃,别把口水滴得到处都是。”缪谦修蹙眉。

单阳尴尬地拿手背擦了擦嘴角,却发现缪谦修抿着嘴偷笑。于是他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粉色三文鱼刺身。

寿司和刺身虽然味道不错,但毕竟是生冷食物,单阳不敢让缪谦修多吃,很快就拖着他结账回家了。到家时,天色居然还亮着。不知不觉,夏天的脚步也悄悄降临了。单阳开窗通风。换季的时候,往往蚊虫苏醒,特别招人。他在房里点上了液态蚊香,又给缪谦修找了一套舒服透气的睡衣来。

“再过几天,我们就要换凉席了。”单阳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缪谦修已经洗漱好,换上了轻薄的睡衣,正舒舒服服地仰面躺在客厅的木地板上。吊灯正对着他的头顶,柔软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他最近已经不那么反感光线了。单阳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多晒太阳有助于睡眠,在阳光明媚的周末,经常把缪谦修锁在露台上,晒半个小时的太阳。太阳完全升高前的阳光是很温柔的,晒在身上很舒服。缪谦修反抗了几次无效后,只能歪在椅子上享受。他身材颀长,窄小的桌椅根本挤不下。他将脚高高架起,探出栏杆之外,像一只霸道的猫。

缪谦修对换凉席空调电费等等事情一点概念都没有,单阳在念叨,他就偶尔哼哼几句,示意自己听到了。单阳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房间,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每天晚上的功课——即兴演讲。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由缪谦修随便想一个话题,单阳做十分钟的演讲,再由缪谦修点评。缪谦修的点评通常都很简单,无聊,还行,别说了。他不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但正因为他的漫不经心,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才更有难度,更有挑战性。

缪谦修盯着吊灯发了一会儿呆,慢腾腾地说道:“因为我爱你,你才如此美丽,你才青春不去,眼角没有皱纹,额头没有白发一缕。”

“啊?”单阳抬头,傻傻地看着他。

“题目。”抛出这两个字后,缪谦修就再也没说话,继续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发呆着。

单阳在心里默默说道,这么文艺的题目真的好吗。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只有一分钟的思考时间,不能有任何的浪费,几个深呼吸之后,他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单阳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简单,先是将所有能想到的词语,不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一一抓住,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逻辑关联点,再从一个故事或是一个很小的切入点破题。

一分钟之后,单阳忽然站了起来,用一种极其别扭却有些搞笑的姿势,偏着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缪谦修的面前。缪谦修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抬头看着他。单阳这才开口说话。他说了一个故事,他邻居一位有偏瘫的老头和一个耳背的老伴的故事。他说话很有趣,特地带上了浓重的陕西口音,故事也很有趣,像是一个单口相声,以至于单阳最后话头一转,说起老头老太太年轻时候的事情来,特别自然,缪谦修没有任何抵抗就接受了他的思路和观点。

故事说完后,单阳咧着嘴笑,“没想到你也会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缪谦修不开心地板着脸。

“因为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会坐下来,乐乐呵呵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人啊。”单阳眨眨眼,“不管怎样,快点评。”

“还可以吧。”缪谦修慢吞吞地说着,瞥了他一眼,“但是你使用了大量的肢体动作。”

“只要比赛规则没有排除肢体动作,我就不算犯规。”

“好吧,我宣布规则里面不能带上肢体动作。”

“我靠,你这叫欠打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我是观众,我是上帝,我有权决定我喜不喜欢,接不接受。”

单阳无语地看着他,“我特别想知道,为你工作的那些人是不是特别崩溃,每天都生活在一个任性的上帝的眼皮子底下。”

“也不算吧。”缪谦修居然真的认真在思考,“每个人求的不一样罢了。我只知道我想要什么东西,怎么才能得到,花多少精力和财力才能得到,这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你的报酬有多少,你就要相应付出;你的高度,你决定了你的位置。”

单阳总结道,“其实就是万恶的资本家。”

缪谦修厚颜无耻地接受了。

不久后,在家里闲得发慌的单阳就开始关注起缪谦修那份作息不定,看起来特别轻松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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