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解安静无声,他没有惊骇或是惊喜地询问是何人所为,黑沉沉的眸子彻底暗了下去,失了光彩,叫人看不清情绪,良久他才平静道:“你说的是我,对吗?”
“对。”
沧玉并不想回应他,然而不回应又能怎样,从第一个字出口起,天狐就已经决定让玄解一起来承担这件事了,要是犹豫,早该在下定决心之前,而非此刻,后悔都来不及。
这才叫玄解恍然大悟,许多事此刻都串在了一起,他对自己随手毁去多少性命并不在乎,更谈不上什么愧疚,只是想到方才杏姑娘的态度不对,这才心中明了,不由感慨道:“难怪方才她生气,原来是为了此事。”他说话向来刻薄到伤人,知道来龙去脉后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将沧玉看了一遍。
“刚刚在舒家,你对舒瑛说那些话,都是因为这件事。”玄解缓缓道,倒不像是在询问,反而是在确认自己所知晓的情况,他很认真地看着沧玉,要将天狐刻进眼中一般,从对方的态度里意识到了山雨欲来,“这是很严重的事?”
沧玉低声道:“很严重,玄解,这不是海鲜,更不是寻常渔夫捕鱼的事,那海域之中是龙王的兵将,你将海水烧干,不知道是否会动摇龙宫。即便我知你并无歹意,更非自己所愿,可人家是不会信的。”
比起沧玉来,真正摊上事的玄解显得格外从容平静,他淡淡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有无歹意又有什么意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沧玉捧着异兽的脸,难以置信道,“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吗?你就这么认了?”
哪料玄解并无意识到沧玉的慌张跟惊吓,反倒误解了天狐的意思,伸手抚过他的头发别在耳后,轻轻吹去挂在鬓边那咸s-hi的海风:“既是你说的,我当然认。”
最起初沧玉并没有反应过来,显出几分困惑,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味过来玄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不敢相信桀骜不驯的玄解会就此认命,然而玄解却彻彻底底误解了。他对自己烧干海域毫无印象,对这罪责更没任何想法,只因沧玉说了这件事,便俯首系颈,甘心认罪。
“你连自己做没做都不知道,就认下来?”沧玉喃喃道,“你压根不知道,这事怎能怪你呢?更何况你是为了我才出事的,如果不是心魔,说不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且咱们早已经劝过那龙王了,是他自己傲气不听,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玄解不似他这样百般推脱,试图寻觅借口来宽慰自己,只是平静道:“可是它已经发生了,便由不得你我了。心魔是心魔,此事是此事,追寻根源也并无任何意义。”
“我还以为你会说杀了就杀了,只要自己高兴就是了。”沧玉略有些落寞地苦笑了起来,他往常总盼望着玄解能成熟起来,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如今对方真正做到了,甚至远超出他的预期,却又不太习惯了起来。
玄解不该是这样的,他本是意气风发的。
沧玉明白,他都明白,他知道这世间的一切并非是那样运转的,然而……然而他只是狠不下心,只是没办法将那些东西同样束缚在玄解的身上。
“这不是小事,更不是由得我高不高兴的事,我看得出来,这是很大的麻烦。”玄解垂下脸来,轻声道,“从你的脸上看出来的,你从没这么慌过,只要你别为难,别像是方才对待舒瑛那样低声下气,神情卑微,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要你对任何人低头,哪怕是为了我。”
“是我们害了舒瑛……”沧玉低声道。
玄解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我。”
“你……你想赶我走?”沧玉猛然直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玄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玄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可思议道:“你怎会这么想,这错是我犯下的,自然与你无关。不过,即便天界要处罚我,你也要与我一直在一起,否则我绝不会乖乖领罚,既是如此,我又怎会赶你走。”
这话大出沧玉的意料之外,然而结合玄解往常性情,又实是情理之中,沧玉一下子懵住了神,心中忧虑散去些许,反倒生出些哭笑不得的情绪来。
那种为你好的狗血没在他们俩之间出现,这自然是很好的一件事,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玄解这种犯了错有可能要“无期徒刑”的嫌疑犯,还想着坐牢的时候带上对象。
到底算是坑呢,还是算爱呢?
沧玉叹了一口长气,觉得自己满腔哀愁都被玄解驱散了,一时间沉默不起来,便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牵着玄解站了起来,迎着海风点了点头,郑重许诺道:“好,我答应你,无论天界是何等惩罚,我都陪你一起。”
“你别为我求情。”玄解并无异议,只是补充道,“我不喜欢你对别人低头。”
沧玉点了点头,有几分无奈,不过提到此事,他不免解释一番,天仙女跟玄解的关系不算亲近,现在甚至还算得上有毫无感情纠葛的“夺夫之恨”,天狐怕玄解不明原因,便又详细解释了一番,他想起天仙女的决定仍觉得唏嘘,不由得感慨道:“她此举实在叫我为难,说出真相不是,不说真相也不是,只是说来,倒是咱们先为难的她,委实怪不得杏姑娘。”
“那个女仙很怕我。”玄解神色平和,突兀开口道,“她虽然很愤怒,但同样害怕我,害怕死,害怕我会不受控制。”
沧玉不明所以,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