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重新回到船上的时候, 沧玉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玄解并没有解释,他不是那种解释的妖,好像做什么事问什么问题都合该天经地义, 旁人得一五一十耐心解答才行。沧玉被他牵着鼻子跑了近两座城了,愣是到如今才回过味来, 然而仔细打量着对方纯良无辜的神态,又继续在坑里自欺欺人。

谢通幽是个好朋友,任是谁跟他交朋友都可以说是走了大运, 可惜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在他身上展露无遗。沧玉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更不知道对方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他遇到谢通幽,就好像这艘船顺江直下,所看到的美景之一罢了。

他们见识过了梦魇缠绕的姑胥,又赏过了永宁的佳酿与好戏,不过是生命之中偶然相逢, 谁都不会陪着谁到永久。

不过雁过留影、风过留声,好心肠的谢通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等沧玉跟玄解上船上, 堆满了船舱的吃穿用具塞得人无处下脚,船上甚至被安了棋子与钓竿。沧玉下棋只是普通, 钓鱼更是稀松, 天知道会不会被玄解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因而整天只能吃吃喝喝, 把自己从j-i,ng致的大美人活成肥宅进行时。

要不是沧玉没有毕业, 学得又不是中文系,文化功底稍微差了那么一丁点,早就提笔写篇游记了,还能记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回去讲给小狐狸听。

回去……

沧玉一愣,随即不太在乎地重新拈起了棋子来。

这几天沧玉不太能想有关家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底线在可悲的人性摧毁下节节败退,他没来由地想家,又不知道天地之大,自己能回到哪里去。人一脆弱,见着谁都想爱,沧玉身边没有其他受害者,只有一个傻不溜丢的玄解,见着什么都想问为什么,看着世界稀奇的不得了。

即便沧玉不是直男,他也不觉得能从玄解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假使玄解是个合适的对象,沧玉恐怕也未必会跟他在一起,软弱是人的情绪之一,他可以想,但不能真正放纵。

那叫堕落。

更别提沧玉还是个直男,比起男人,他更中意女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总是没什么异性缘。这铁定不是他没有什么男子气概,应该是原身实在长得太让人自卑,这种麻烦真不知道是不是该称之为甜蜜的负担。

船是客船,不比商船大,可比寻常尽兴赏月的小船还是要大些的,船舱内有两个房间,供以休息洗浴。

沧玉自己跟自己下了会儿五子棋,很快就将棋子收了,到房间里头去沐浴,谢通幽送了不少成衣给他们,反复熏过香,免得生虫,到了分别时对方总算把真心话说出口来:“沧玉兄的衣着打扮与本土人士迥异,因此难免被误会,若是可以,还是换上凡间的衣物吧。”

那你不早提醒我?

沧玉总算知道自己老被人误解的原因是什么了,而谢通幽早先与他们不熟,不便提出此言,免得被大妖误会自己歧视妖族审美,加上他为玄解跟沧玉定制的新衣混在谢府订做的衣裳单里,需要一段工期,使得这话题一直拖到了如今才解决。

玄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大概对他来讲,穿草皮跟布衣甚至金甲都没有任何区别,只为了包裹身躯罢了。

其实沧玉分辨不太出来这些厚重的衣物有什么区别,可仔细想了想,觉得既然风格迥异,大概就是在大家都穿牛仔裤的时候,有个人穿了蓬蓬裙上街,多少显得有些稀奇。

只不过在他看来难以分辨罢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沧玉对换衣服没有什么反感,毕竟穿新衣服总是让人愉快的。

沧玉不喜欢逛街,变成妖怪后有能力用皮毛幻化成衣物就更是名正言顺地偷起了懒,压根不必忧心自己是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然而有人帮忙着手打点好了一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莫要辜负好友美意嘛。

在这点上,沧玉倒比玄解更会享受生活些。

新衣很轻便,摸上去薄得令人讶异,不知道是不是养的春蚕吃不饱饭,饿瘦了只能吐出这么点细丝来,不过入手很柔滑,带着点凉意,正正经经一套摆放好,大概是知道沧玉完全不懂人间的礼法,都固定搭配完了给他。

人间的衣服做成后总是习惯熏香,一是为了驱虫,二是为了除臭,新制好的衣物多少有些异味,因此要用香料反复熏染,才会叫达官贵人喜欢,贫民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冬日的衣物也有,厚厚的大氅摸上去就热得发慌,沧玉只碰了碰,就压到箱底去了。

如果他现在还是人,这东西在冬天能派上大用处,可惜他是妖,这大氅除了碍手碍脚就没别的用处了。

等沧玉换了衣服上甲板来吹风的时候,玄解还在钓鱼,这船快得像是在飞,即便鱼儿有幸见着鱼钩,下一秒也就连线带船消失在视野里了,即便不止七秒钟的记忆,铁定也觉得自己方才出现了幻觉。

诚然,钓鱼是种兴趣,未必一定要钓得上鱼才算本事。

姜太公就钓到了龙。

沧玉想:可玄解又钓不到龙,他要是钓到了,那就不是兴趣,是性命攸关的事了。

不论江里出现的是龙王,还是人间天子,亦或者是霖雍,都显得很恐怖。

“你方才玩的棋……”玄解有些迟疑地顿了顿,慢腾腾道,“是什么?”

其实玄解一眼就看见了沧玉在玩的那东西,两眼就看明白了规则,那东西太简单,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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