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了来自群臣的压力,这与当初惩罚骁勇将军的情形不一样。上一次,骁勇将军俯首认罪,朝中大臣并未如此坚决。可是如今,大楚与琅琊一战,已把云曦的声望推向了巅峰,那些狐狸、人j-i,ng一样的朝臣,也开始为骁勇将军说话了。
穆子越抓着龙椅的把手,指关节泛白。
五皇子穆承涣唯恐天下不乱地道:“父皇,骁勇将军是英雄,儿臣觉得,英雄不该被罚。”
穆子越可算找到了发泄的口子,怒斥他道:“你懂什么,快给朕退下!”
穆承涣做了个鬼脸,当真直接领旨退出了宣德殿,穆子越反被气得要死。
四皇子穆承浚也道:“父皇,儿臣请父皇开恩。”
七皇子穆承沛紧紧抿着唇,脸上满是讥诮之意。
穆承泽叩首,大殿之上回荡着少年清朗的声音:“儿臣有今日,乃骁勇将军所教。儿臣感恩戴德,愿与师父同罪,请父皇收回对儿臣的赏赐。”
穆承浩也跟着他一起叩拜:“皇伯父,我也是骁勇将军的徒弟,也算我一个!”
穆子越不悦地皱眉:“你们把朕的旨意当作什么,果真是云曦教出来的好徒弟!”
穆承沛仗着皇帝出言训斥,y-in阳怪气地附和道:“就你们两个尊师!”
穆承浩不便去驳皇帝,但七皇子是一定要驳的,当即反唇相讥:“我们当然比不得七殿下铁面无私,听说文大人落难之际,就连七殿下的面都见不到呢。”
七皇子启蒙之师同时亦是德慧太子师文盛明,德慧太子有段时日遭皇帝厌弃,这位太子师也受到牵连,曾放下身段求到玉阳殿,穆承沛竟连门都未让其进,也算奇谈了。
穆承沛强硬地道:“在我眼中只有君父,我绝不会违背父皇的旨意,不像某些人,不孝不悌!”
穆承泽冷笑:“原来在你眼里,孝悌便是一味顺从,哪怕百年之后,世人说起‘骁勇将军功高震主,帝甚忌之’也无所谓了?”
“放肆!!”
穆子越怒容满面,拍案而起,他内心深处的确忌惮云曦,但是谁会这般不要命地直说出来!
齐镇宇、邱忆等人却不由心道,六皇子回敬得好!只是这话也只有六皇子敢说,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是断说不得的,否则易掉脑袋。当今皇上爱面子,如此被明晃晃地戳穿,反而不能再去罚骁勇将军了!
敬王心里憋着笑,一脸正色斥道:“荒唐,皇上光明磊落,岂会如此!只是臣等素知陛下英明,后人要如何得知?将来只怕会以讹传讹。”
穆子越一怔,还真是如此。他也知自己的确薄待云曦了,自古御史的嘴,史官的笔都不是好惹的,少不得把他一世的清名打成嫉贤妒能了。
再者,六皇子与穆承浩求情本不算什么,棘手的是一众武将都在眼巴巴盯着他,难道他还要当着众人的面亲演一出飞鸟尽、良弓藏?
穆子越心中大恨,可又放不下他那点名声,缓了缓神色笑道:“诸位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既然朕已罚过骁勇将军,若还一味追究他欺君,岂非是朕小气?”
见他总算松了口,文武官员齐刷刷道:“皇上圣明!”
穆子越寻思着,虽然就这般放过有些可惜,好歹削了爵,云曦声望越来越高,手上有兵始终是个祸害,干脆收到眼皮底下晾着,将军一职暂不能夺,免得遭人非议,只是待命的话,进仍可用他打仗,退又不怕他怀有异心。
深思熟虑之后,穆子越缓缓道:“云曦,朕可以赦免你欺君之罪。念你原本住在皇城,久久待在漠北也不妥,往后就留在皇城吧。”
云曦这才出列道:“多谢陛下。”
“至于你们两个。”穆子越看向跪在地上的六皇子与穆承浩,“朕既已赏了,就不会收回。”
封赏的圣旨才发出去,总不能马上就作废,也免得让人说他薄待了两个小辈!
真是,刚封了王就给他找不自在,尤其是六皇子,穆子越真想锤他一顿,云曦是你师父,朕莫非不是你亲爹?!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以前,六皇子挺多就是脸臭,冲动,不识抬举,现在倒好,伶牙俐齿,云曦教了十多年都不是这样的,到底是谁指使他的?!
百官告退,穆子越独独留下了敬王。
“子起,这一趟辛苦你了。”
穆子越神色淡淡,命人奉上清茶,敬王只是接过来瞥了一眼便放在了案几上,直言道:“皇兄有何要事?”
“子起,朕想知道,此次征讨琅琊,你是真的身染重疾?”
穆子越不愿连敬王都要怀疑,但敬王返回皇城后神采奕奕,一点没有生病的样子,令穆子越疑心又起。
敬王从容道:“只是诱敌之计。萧天佑甚是狡猾,若非如此,他焉能上钩?”
穆子越见他如此坦荡,早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抖了抖嘴皮一语双关道:“你是朕的弟弟,追随朕多年,朕实在不希望你也离朕而去。”
敬王一笑:“皇兄多虑了。”
分明是你自己疑心病太重,令追随你的人都逐渐远离。
穆子越试探地道:“云曦的事,你怎么想?”
毕竟方才,敬王也开了口。
敬王直直盯了穆子越半晌,道:“臣弟只想到了荣安。”
穆子越噎了一下,狼狈地揉了揉额角:“你这是在怪朕处置云曦?”
敬王垂眸道:“臣弟不敢。”
说到了荣安长公主,穆子越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