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流景轻声道:“夫人?”
季秉烛被这一声“夫人”叫得瞳孔一缩。
鹿沐之前有对他解释过边流景的身世,说是边家一个没落旁支的遗弃子,被边术看上了资质认了他当儿子,但是边夫人却对这个认来的儿子极其厌恶,连一声娘亲都不让叫,边流景无法,只好称之为夫人。
季秉烛突然想起来了自己那个孤傲了一声的亲生娘亲,当年她也是一脸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如同在看路边的乞丐一般满是厌恶:“不许叫我娘亲,叫我夫人。”
季秉烛茫然看着边流景,哑声道:“不是我……”
他又尝试着撑着手站起来,但是还是没能成功,鹿沐连忙迎上来一把扶住了他,低声道:“季殃,你到底在做什么?”
季秉烛死死抓着鹿沐的手臂,无力地辩解道:“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己自杀的……”
鹿沐抿了抿唇,没说话。
但是季秉烛却把这个沉默当成了不信任,张大眼睛半天才抖着唇一把推开了鹿沐的手臂,自己支撑不住的身体摇晃了半天,才扶住一旁的桌子勉强站稳。
边流景终于确定边夫人死亡这一事实后,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立刻站起身,一道灵力直接朝着季秉烛挥去。
只听到呼啸一声,那道满是怒气的灵力直接擦着动都不动的季秉烛肩膀猛然撞入了后面的祠堂供奉桌上,将季秉烛那用来做摆设的长生牌直接轰了个粉碎。
木屑纷飞。
季秉烛垂在身后的长发被那一道灵力引起的气流带得飞了起来,在他背后张牙舞爪,祠堂的蜡烛已经熄灭了大半,季秉烛半边脸隐在黑暗中,瞳孔漆黑,诡异得渗人。
边流景怒道:“我们边家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能让你两天之内杀了两个人?季秉烛,你说话!”
季秉烛瞳孔一缩,继而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边流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缓缓落了下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缓缓道:“……”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禾雀君破门而出,完全遮盖住了季秉烛那小声叫出来的名字。
在一直在隔壁等着听到动静的禾雀君一进门就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但是他素来冷静,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冲去了季秉烛身边,一把将季秉烛摇摇欲坠的身体接在了怀里。
季秉烛满脸都是冷汗,他将额头抵在禾雀君的肩膀,压低声音喘息道:“我的身体……有些不太对劲……禾雀……”
禾雀君一惊,随即胆大包天地把季秉烛抱得更紧了。
边流景原本怒气冲冲,但是看到禾雀君的手拦住了季秉烛的腰,浑身气质骤然一冷,脸色沉了下来。
鹿沐来不及管他们,飞快地将边夫人的身体探查了一遍,才低声道:“竟然和边术是同一种死法。”
鹿沐说出来这句话后,边流景眼眶一红,眼泪险些落下来。
边夫人修为并不像边术那样高,长生牌几乎是在她死亡的一瞬间直接碎成粉末,而那一缕灵力在祠堂徘徊许久才不甘地散去,现在想要指正凶手都没有办法。
季秉烛勉强张开眼睛,弱声道:“是她杀了边术栽赃给我,然后自己吞了一个剑尖自杀。”
但是在场除了禾雀君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鹿沐沉思了好久,看着边流景故作坚强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流景,还是先处理夫人的后事吧,至于凶手……”
鹿沐不着痕迹看了脸色苍白的季秉烛一眼,片刻之后才咬牙道:“一殃君无论怎么说都是鹿邑城的君上,若是不确认罪证属实就将这个罪名推到他身上,太过肆意了。更何况鹿邑城之前在整个古荆的地位本就处于劣势,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流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鹿沐说的这话很有水准,字里行间都是在暗示边流景,一殃君的灵力世间无人可及,就算他杀了再多的人所有人也都不能拿他怎么办。况且一殃君闭关九百年,好不容易出关回来,凭借着古荆还神第一人的灵力将鹿邑城从水深火热之中拉了出来。若是一殃君出了什么差错,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各大城池有的是理由来争城掠地,到时候鹿邑城还能不能存活在古荆这就是个问题了。
禾雀君和边流景全都听出来了鹿沐的话中话,反应却是大不相同,边流景是更加怒火中烧,而禾雀君却是冷笑一声,冷声道:“说到底你只是把他当成复辟鹿邑城的工具罢了。”
边流景死死瞪着季秉烛,厉声道:“我才不管他到底能不能救鹿邑城,他无缘无故杀了我双亲,鹿城主,若是这事放在你身上,你能面不改色地就此揭过吗?”
鹿沐沉默。
边流景狠狠道:“不出三日,咸奉城执法者会到,届时,一殃君就等着接受仲裁吧。”
季秉烛浑身都是冷汗,额头抵在禾雀君的肩膀上紧闭双眼,看起来都要虚脱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边流景的话。
禾雀君冷笑了起来,眯着眼睛道:“来就来,我倒要看看,一群低贱的蜉蝣也要撼树吗?”
边流景懒得理这个碍眼的家伙,将边夫人的身体轻轻抱起,看着这个就算已经断绝呼吸也依然美得惊人的女人,眼眶中缓慢溢出了泪水。
他强忍住眼眶的酸意,和鹿沐急匆匆说了一句告辞,转身便走。
鹿沐看着边流景的背影,又环顾了一圈惨不忍睹的奉道堂,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朝季秉烛道:“季殃,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