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明野半垂着眼,四周很暗,容见看不到他的神色,或者说看到了也没用。如果明野不想让一个人了解到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是很容易的事,他太会控制表情和情绪了。
也许是物理降温起了作用的缘故,容见现在的体温只有38.5度。
明野看了一眼温度计,眉头皱得很紧,但语调很平静,似乎是在安慰容见:“不算高烧,没什么大事,我去烧点热水给你吃药。”
临走前,容见叫住了明野,他的喉咙哑了,讲话声音很低,明野要俯下身,凑得很近才能听到。
容见很小声地说:“可以帮我拿一下化妆包吗?在行李箱里。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明野点了下头。
容见坐起来套上一件厚毛衣,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手都在抖,怎么也画不好,但依旧身残志坚地坚持着,在脸上的y-in影涂抹得乱七八糟后,他甚至都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和明野说了。
就说手抖没画好,妆容有点奇怪,也许这样脸部轮廓棱角过于分明也可以糊弄过去了。
容见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明野看起来不像是会对女孩子化妆这些事情很了解的样子。
明野端着烧好的热水再敲门的时候,容见已经自认为化妆结束,可以出来见人了。
容见仅仅是将脸部轮廓柔和了一些,还遮掩得不太好,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幸好底子太好,即使这么糟蹋过后,看起来依旧漂亮。
明野没有说话,只是将杯子递了过去,同时还有一片有食指指盖大的退烧片。
容见十分痛苦地咽下这片庞然大物,舔了舔还沾着水的嘴唇。
明野半垂着眼,目光落在上面。
容见嘴唇的形状很漂亮,很软,现在应当还是潮s-hi滚烫的,想必很适合接吻。
明野此时就很想吻他,却不能那么做。
他可以在昨天夜里吻容见千万遍。
可是这样如作弊一般轻易得到的吻,明野没有去拿。
因为明野并不是要靠接吻释放多余的荷尔蒙,而是喜欢容见,才想要和他接吻。
他要容见心甘情愿。
天气很冷,别墅停电,手机电量岌岌可危,喉咙又哑了,不能说话,容见睡到中午才醒,现在躺下去只能做白日梦,明野拿了草稿纸,两人用纸笔聊天。
容见开玩笑似的说:“你还带了纸笔,是不是原来还打算让我做题啊?”
明野写:“是。”
容见觉得明野真的是恶魔,连过元旦出来玩都不忘学业,虽然顾及到了他的快乐心情,没有提前说这件事。
他说:“那现在不会还要我写吧?”
即使穿了很多件衣服,容见还是感觉手有点冰,直到接过明野手里的笔,笔杆上还残余着些微的体温,并不能暖手,却能让容见稍微好过一些。
他看到纸上新写了一句话,字迹和平时在笔记上见过的大不相同。
“可现在不用了。”
容见接着在下面写:“我都生病了,还让我学习就太不人道了,是不是?”
明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其实不是的。即使容见没有生病,明野也不会再提作业的事。
作为老师,无论何时何刻,都要监督学生好好学习。可对待喜欢的人,明野觉得在过节的时候放纵一些也没什么。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为了感情冲动行事,明野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那样,可维持了三十年的处事标准,在容见面前很不值一提似的。
这还只是个开始。
他们就这样一来一回聊了大半个下午,到傍晚的时候,明野让容见再睡一会儿,他要下去做饭。
容见很听话地闭上了眼,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听到动静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明野把饭菜都端上来了。
容见才醒过来,仰头看着明野,眼里泛着水光,s-hi漉漉的,只有明野一个人。
明野忽然很心软,轻声说:“容见。”
容见一怔,这是明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名字是认识一个人的第一步,怎么说也不算亲密。
可容见就是觉得,明野忽然叫他的名字是和别人不同的。
明野继续说:“吃饭了。”
容见从床上坐起来,不忘拽着被子挡住胸口,直到穿上毛衣才放下了。
吃饭的时候,明野又用“小姐”称呼容见了。
容见问为什么。
明野说:“不同的时候,会选择不同的称呼。”
容见没问其中的标准。这个标准是由明野定的,容见问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也就不问了。而且这样到时候明野每在一个场合用名字称呼自己,好像都是惊喜。
吃完饭后,容见偷偷瞥了一眼退烧药,喉咙虽然还是哑的,勉强能讲得出来话了,说:“我累了,要睡觉了。”
明野刚才似乎并没有看他,却忽然说:“你忘记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