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姓陆,他却姓了贺,没有人知道,他的姓氏便是出自如今这个正在厨房忙碌的女人。说有多亲近也不至于,贺西漳的生母陆女士天然爱美,怀孕哺r-u对她来说都是不得不为之,生下贺西漳后,她一方面是听说哺r-u会导致胸部下垂不喜,一方面也是确实没多少n_ai,所以请了贺氏来做n_ai娘。贺西漳可以说是喝着贺姨的n_ai长大的。

贺姨是外地过来打工的,贺西漳断n_ai后就顺理成章地做了陆女士家的保姆。曾先生对陆女士态度转变以后,陆女士x_i,ng情大变,总认为一切都是贺西漳的错,对他动辄打骂羞辱,宛如是个杀父仇人。贺姨固然不敢拦阻女主人,但看小小的贺西漳可怜,偷偷摸摸也会照拂一二。或者是给他留点剩饭剩菜,又或是纱布碘酒之类,虽然不敢明着相帮,也是贺西漳童年时分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暖。后来曾先生断了陆女士的经济来路,陆女士又败家得厉害,佣人用不起了,贺姨就被辞退了。初三毕业,陆女士死后,贺西漳自己拿着户口本去派出所改名,把“稀璋”改了“西漳”,他做不了别人掌心稀世的美玉,只能做一条西流的漳水——漳字本意,源高流低,仿似他迄今为止的人生轨迹。名字有了还得有姓,贺西漳略迟疑一二,便取了“贺”姓,如此一直用到今天。

贺西漳知恩图报,投身演艺圈能够自己赚钱后,重新找到贺姨,每月定期给她打钱。贺姨一开始不好意思要,刚好碰到贺姨的丈夫得了个麻烦的病需要钱,后来便也收下了,这一资助就是十多年。

贺姨在厨房里道:“贺姨前两天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新闻啦,都说你开了个大公司,当老板了。”

贺西漳道:“只是个工作室,打理打理我自己的工作,再带几个艺人试试看,不算什么大公司。”

贺姨说:“要得。你们这行都吃青春饭咧,你虽然年纪不大,也总该长远考虑,多条后路多份保障嘛。”

贺西漳没有反驳贺姨,在贺姨这辈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稳定重要。当艺人是吃青春饭,开公司其实也不是太稳妥,最好是找个公职来做,不过他已经踏在演艺圈里,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做老板总比做前台好。

贺西漳说:“贺姨,我上次给你寄的护肤品用了吗?”

贺姨端了咖啡出来,摸了摸脸上的皮肤:“用了用了,那个好贵的,贺姨这个年纪用实在太浪费了。”

贺西漳说:“哪儿浪费了,钱赚来就是用的。”

贺姨便有些唏嘘:“你现在出息了,你娘如果还活着……”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噤了声道,“我、我去给你切水果。”

贺西漳目送她重又进厨房去,才去打开了某间房间的门。房间里拉着窗帘,看起来有些y-in暗,贺西漳点亮灯,看到了一屋子的杂物。有小孩的玩具、生活用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都是当年贺西漳寄给贺姨的。陆女士死的时候,几乎一无所有,房子被抵押,值钱的家当也被典卖,剩下的只有一些不值钱的破东西,当时贺西漳也只带走了这些东西,后来他委托贺姨替他保管了这些东西。

贺姨一家都很本分,兼之拿了贺西漳的钱,所以替他保管得很好。贺西漳走到一个木箱子跟前,正要打开,手机忽然响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贺西漳原本有些客套的表情软和了下来,他按下了接听键,顺手打开了箱盖,听筒里传来了周闻谨的声音。

“贺大西,在干嘛呢?”

贺西漳发现周闻谨现在对他讲话越来越不讲究了,他爱这种不讲究。

贺西漳说:“忙点事。”

周闻谨说:“怎么老那么忙,咱俩都多久没见了,咱俩还在谈恋爱吗?”

贺西漳笑了起来:“想我了?”

“谁想你!”周闻谨顿了一下,“算了,是想你了。”

贺西漳的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开出一朵暗喜的小花。

“很快就忙完了,回去就看你。”贺西漳单手将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已经褪了色的小学教科书,一些今天看来也不算过气的小衣服。

周闻谨说:“我刚看到《铅笔盒》了。”

贺西漳的手顿了一下,大概明白周闻谨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了。

“你哪儿弄来的?”贺西漳问,在一堆衣服的最下面找到了一个老。那个年代小学生还没有现在那么狰狞,不带滑轮,小孩子也能背得动。

周闻谨说:“小沈给我的。”

“哦,她呀。”贺西漳说着,翻的盖子,伸手进去摸索。很快,他找到了什么东西翻了过来。

“什么声音?”周闻谨问。

“翻资料呢。”贺西漳说着,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掏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内侧的夹层。黑色的防水布被破开,贺西漳伸手入内,掏出了一本薄薄的簿子。

周闻谨说:“哦。”他说,“现在再回过头看《铅笔盒》,感受还真是不一样了。”

贺西漳向门外张望了一眼,见贺姨还在忙着弄水果,便快翻了过来,重新拉上拉链,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照式照样盖上了那些儿童的衣物。看到其中一件小西服的时候,贺西漳的手顿了顿,那是他十岁生日的时候,陆女士心情好替他买的,后来却又将衣服剪了个粉碎。贺西漳长大后才知道,那一天,是陆女士被曾先生彻底退货的日子,她的一切嫁入豪门的希望从此彻底粉碎。

贺西漳“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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