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秦无衣到哪里,他就跟着……
“为难什么?”秦无衣秀眉揪得更紧了,“黎湛你到底怎么了?你说的什么‘他’,为什么我听不明白?到底是谁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屠染……”黎湛英眉狠皱,心口的一处地方忽然痛得厉害,该死!
“我说的是屠染……”黎湛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撑在晃动车壁上的手紧紧地缩住,狠狠地抑制着从心口一直蔓延过来的一种痛……
“屠染?”秦无衣伸手触上黎湛的额头,那里有些细细的汗珠,秦无衣有些心疼,“你想错了,我只是猜测他一直跟着,为了逼他出来,才故意点的这道菜,我以为你懂……”
“我不懂……”黎湛一个低吼,他也很不想这样,可是心口一阵又一阵乱冲的血气却仿佛带着他多年压抑的一股子暴躁在横冲直撞……
黎湛很不对劲,黎湛一定很不对劲……秦无衣看着黎湛不复冷静的双眸,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手搭上黎湛的脉搏,果然黎湛的脉搏乱得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秦无衣掰正黎湛的脸,但见他如薄如削的唇竟然微微在发黑!
今天不是十六,黎湛不该蛊毒发作,那就是别的毒!
屠染,是屠染……屠染!秦无衣脑中寒光一闪。
“你刚才吃了什么?!”秦无衣好像在问黎湛,却又好像在问自己。刚才黎湛吃了什么?她方才点的那几道菜她都吃了,她百毒不侵当然没事,可黎湛吃了,却变成这样。
“寅生?!”秦无衣忙忙掀开帘子,寅生本趴在车顶上,这时候从上头垂下脸来:“蔹姐姐,怎么了?”
寅生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却总是记挂着秦无衣是白蔹这件事,是以当然时不时地喊秦无衣为“蔹姐姐”,但此刻不是秦无衣矫正的时候。
“你方才都吃了什么?”秦无衣急急道。方才黎湛的问题虽然奇怪,但她至少可以理出些头绪来。黎湛没想到屠染也跟着,自然没有防备这吃食有问题,但最后看见那一道拔丝飞雪,便什么都猜到了。
又误以为她一直都知道屠染都跟着,所以中毒之后情绪失去控制,胡思乱想之际疏于防范,才让邪火攻击了心脉。
说到底,从前她希望能找到黎湛的弱点,可现在,她却成了黎湛的弱点……
寅生掰着手指头刚要数,秦无衣又猛地换了个问题:“不,你直接告诉我,你什么没吃!”
寅生想也不想便皱起了眉头:“藕!难吃!”
“还有呢?”秦无衣回想,黎湛是吃了藕的。
寅生坚定地摇摇头,继续重复:“藕,难吃!”
“小白他们呢?吃藕了吗?”秦无衣锁定了一个目标,便又问道。
“不让它们吃,难吃!吐!”寅生继续道。
秦无衣一合车帘:“知道了。没事了!”
看着靠着车壁努力调息的黎湛,秦无衣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你这个傻瓜,知道自己中毒了,也不说……”
若不是黎湛当机立断拉了她上了马车,若是现在的黎湛,碰上屠染,肯定没有胜算。他故意让火影开了快车,这便让后头的屠染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黎湛出酒楼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按照黎湛一贯的作风,按理说他是能察觉菜里的毒药的,屠染对这一点也很是了解。所以屠染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黎湛一贯的作风太过强硬,实力太过强劲,总是能绝处逢生。这世界上中了苍梧的蛊毒到现在都没有死的,恐怕也只有黎湛了。
然只有黎湛知道,他没有死,就是因为不放心秦无衣。她还没有恢复白蔹的记忆,他不能死。他一定要好好地守护着秦无衣。
若秦无衣还是秦无衣,尽管她的实力很强,但却跟白蔹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他在,苍梧便会更加放肆,战北冽等人还不知道会对秦无衣做什么。
如果连他这个秦无衣最后的挡箭牌都倒下了,秦无衣怎么办?!
秦无衣将那匕首竖起来,对准自己的左手掌心,毫不犹豫往下一划——
“你干什么?!”
然而面前黎湛双眼忽然一睁,十分精神地看着秦无衣。他的语气,也中气十足,同方才那呼吸紊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秦无衣愣了一下:“你没事?”伸手搭上黎湛的脉搏,虽然有些紊乱,但比方才似乎好得多了。
黎湛如薄如削的嘴角轻轻一勾,便是一个温暖的弧度,看着秦无衣的眼光如同月光只潋:“傻瓜,我当然没事。”
“你真的没事?”秦无衣皱眉。
“你不觉得我方才很反常吗?”黎湛的背紧紧地贴在车壁上,这样,他才能勉力将自己坐直,然他的面上却极力表现出轻松,我不要他的无衣为他流一滴血……
“是挺反常的……”秦无衣皱眉,看着黎湛恢复平时那淡然的神色,心里还是觉得不大对劲。然而再看黎湛,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劲……
“我刚才那都是装的,吓到了吧?”黎湛的语气很轻,喉咙里挤出一丝轻笑,勉力将即将涌出的一口腥甜咽下。屠染的毒,果然又上了一层楼,竟然连他都没有察觉……
果然是有备而来……
“可不么?”秦无衣掏出手帕替黎湛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你可都快吓死我了!屠染的毒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我百毒不侵,但上回,他那毒药都让我睡了好一阵子。可你不是吃了藕么?怎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