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轻咳一声,引得主仆两个齐齐望过来。不待她们行礼,萧错轻一摆手,走向寝室,“接着忙。”
裴羽也不想中断手边的事,唤来木香给他备好茶点,随后继续忙碌。
算清楚几笔账目,记录在宣纸上,裴羽亲自收拾起手边的东西,转到寝室。
萧错已换了家常穿的锦袍,盘膝坐在炕桌一侧喝茶。那一刻对她的凝眸,意识到她的动人之处,让他心里有点儿别扭。不适应,从而有些抵触。
裴羽走过去帮他续茶,道:“侯爷,下午二弟妹来过,选了听风阁。”放下茶壶,继续道,“听她说了一些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萧错指了指炕桌另一侧。
裴羽转去落座,把听闻的关于江夏王世子的事情跟他复述一遍,末了道:“侯爷对那位世子应该有所了解吧?”
萧错思忖片刻,“品行尚可,外人多半捕风捉影、夸大其词。”
“那还好。”裴羽松了口气,随即心念一转,顿悟道,“是啊,他要是品行恶劣之辈,你也不会允许二爷常与他结伴同游。”
萧错微笑。
“等二爷、二弟妹搬过来,我找机会跟她说说。”裴羽转而想起萧铮,“三爷几时回来?到时也会搬来同住吧?”
“近日在山东,春节前回来。”
兄弟三人虽然齐聚一堂的时候很少,但是很明显,他对两个弟弟的情形一清二楚。
萧锐、萧铮入住到裴府那年,她好像是六七岁的年纪,常跑到外院去看两位萧家哥哥。几年光景下来,跟他们很熟稔,所以一向知道,他们对萧错的敬畏大于手足情。加之聚少离多,随着年纪渐长,有了不同的人际圈子,真是想亲近都亲近不起来。
住到一起之后,他们的情形会越来越好吧?
思及此,裴羽完全放下了面临妯娌相处的忐忑,为萧错高兴起来,“到时候一定要让三爷搬来同住,一家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萧错见她满脸喜色,笑了笑,“也是。你们本就相熟。”
裴羽随口应道:“是啊,比起你,跟他们更熟络。”
萧错闻言意识到,二弟三弟的情形也是如此,他们都跟他不熟——有点儿荒谬。他喝了一口茶,起身下地,“我去趟韩府。”
韩府,指的是宣国公韩越霖的府邸。
皇帝登基之后,晋封了数名自己、先帝与皇后倚重、赏识之人,韩越霖与萧错都在其列,前者由侯爵晋封为公爵,后者由先前的二等候晋封为如今的一等军侯。
此外,宣国公韩越霖的发妻是昭华长公主,任职禁军统领,萧错任职京卫指挥使。
萧错比裴羽大七岁左右,去年不过二十一岁,韩越霖未到而立之年。这般岁数便位极人臣,引发了部分官员的不安、不甘或妒恨——别人需要几十年甚至几代人才能到达的位置,你只用了几年,凭什么?是以,明里暗里地给韩越霖和萧错穿小鞋、使绊子,闹了一年多,也没闹出个结果,这才气馁,消停下来。
而韩越霖、萧错倒是随着碰面的机会增多,成了投契的友人。
——这些,裴羽是听母亲说的,眼下得到了证实。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在官场上是个极难相与的,韩越霖亦不是善类,这样的两个男人到了一起,会谈论些什么呢?
她不自觉的走神了。
萧错已向外走去,语气淡淡的,“要很晚回来,你早些歇息。”
裴羽回过神来,连忙下地,送他到厅堂门外。回到房里,丫鬟摆好饭菜的时候,如意回来了,看起来蔫蔫的,径自回了自己的窝。
木香解释道:“在二门遇到了侯爷,一定要跟着出门,被侯爷训了两句。”
裴羽失笑,唤人给如意取来饭食,亲自送到它面前。
如意显得高兴了一些,对她摇了摇尾巴,低下头去大快朵颐。
裴羽这才回到房里,用饭时问木香:“二夫人下午曾提起什刹海那边闹鬼,你可曾听人说起过?”
木香点头,道:“您与二夫人说话的时候,奴婢在外面与二夫人的大丫鬟白梅也说了一阵子话,恰好她也说起了那件事。”
随后,她把自己听到的转述一遍,“什刹海那边最早是一户人家出事,连续两个人都是横死。之后,那所宅子到了夜间就不安宁,都说是两个人怨念太重,不得投胎转世,回来找人报复。那家人有几个人被吓得半死不活,自然是另觅宅子搬走了。之后,什刹海夜间偶尔还是会出一些蹊跷的事情。按理说,咱们萧府的人与那家人素不来往,没道理出事的。可是,二夫人房里的确是出了几次事,两个丫鬟都被吓出了病,移除去将养了。”
裴羽听了,不予评价,只是道:“听起来的确是比较严重,搬过来最好。”
木香见裴羽是这态度,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您相信这世间有鬼怪么?”
“嗯……”裴羽思忖片刻,如实道,“像那种鬼打墙之类的异事,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偶尔相信,大多时候不信。二夫人那边的事,我们慢慢观望着就是。”祖父曾经说过,这世间便是真有鬼怪,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
“那——”木香迟疑地道,“二夫人搬来之后,内宅会不会人心惶惶,要不要做场法事驱驱邪?”夫人算得上信佛,但是仅限于信奉佛经上的大道理,从不做上香祈福还愿的事。而她不同,她相信,相信有神明鬼怪。
裴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