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们两心相印,又有何不可?”宁珞凝视着她道,“慧瑶,人生和棋局并不完全相同,不需要步步深思熟虑、起手无悔,若是行一步想十步,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快意之事。兴之所至,俯仰无愧于心便好,就算日后缘尽情灭,最起码,你曾拥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也不算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余慧瑶呆了半晌,终于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那悔过书放进了柜中,强笑了一声道:“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来,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
她扶着宁珞在外堂坐了下来,亲手烹了茶上了点心,这数月来战乱动荡,这棋室早已成了挂名之处,以前的棋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余丰东这一殉职,只怕日后她的生计也会愈加困难。
宁珞心中叹息,却也不再提这些伤心事,简略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卫泗那里太过惊世骇俗,她便一言带过,只说自己被景昀送到了城外避祸,后来遭遇了北周兵,被一故交所救,等局势稳定了才送回了城里。
显而易见,余慧瑶的神思不属,好几次说话都答不对题,眼神飘忽不定地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珞便说起她在景昀那里听到的一些事情,邹泽林是如何和家里的老祖宗和长辈抗争的,拖到了现在还没定亲;他又是如何千辛万苦地争取到了这次到西北的监军机会;他这一路轻车简行,对于他在战乱中的一介文人来说是多么的危险……
“吴嫂,”院门被推开了,赵宝清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手中倒拎着一只杀好的鸡,“我在城外抓到的一只野鸡,正好给慧瑶补补身子。”
宁珞不吭声了,这个在战场上历经生死的青年也有成家立业的权利,也说不定更能为余慧瑶带来一份安稳宁静的生活。
吴嫂应了一声走了出来,显然,她对这个青年的偏见已经消除了,反倒热情地说了几句话,让他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赵宝清把鸡交给了吴嫂,犹豫着朝里面走了两步,对着余慧瑶挠了挠头:“这个……那个邹大人刚才来找我了……”
余慧瑶顿时一惊,霍地站了起来,又气又急地道:“他怎么着你了?他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你放心,我去找你们都督,让他给你做主——”
“不不不,”赵宝清连连摆手,“他没对我怎么的,他只是说以后要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性子倔犟,言辞犀利,有时候能气得人吐血,让我万万要多加包容……”
余慧瑶的脸色有些泛白:“他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不知道,”赵宝清也有些莫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俩……还没有说清楚吗?”
余慧瑶紧张地瞧了宁珞一眼,飞快地摇了一下头。
“我看……他好像真的挺在意你的,”赵宝清迟疑了片刻道,“要不……和他实说了吧?我怎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啊……”
宁珞愕然看着他们俩,忽然回过味来:“你们俩个……瞒了我们什么?”
回到都督府已经快到酉正了,景昀已经回来了,站在府门前翘首以盼,一见马车便急急地撑着伞迎了上去,责怪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宁珞的嘴角含笑,双眸发亮,显然心情很好:“和慧瑶聊得忘了时间了,还喝了一碗很是滋补的野鸡汤,肚子都没见饿。”
景昀却看上去心情郁郁:“以后小心些,这里的秋季冷得快,以后出门要多带件衣裳才行。”
跟着等在门口的紫晶早就为宁珞披上了披风,景昀将伞夹在脖颈上,将披风的下摆在她肚子上拉紧,亲手系上了带子。
到了花厅,命人传了膳,一碗热气腾腾的虫草老鸭煲放在正中间,黄豆炖猪手、当归红枣、虾皮炖蛋,这才一日的功夫,景昀便弄来了好些食材,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你这是要把我喂成一头猪吗?”宁珞失笑道。
“岳母大人来信了,”景昀正色道,“从衣食住行都叮嘱了一番,我只是照做而已。还有,你要是再不亲手写一封信回去,只怕岳父岳母都要从京师赶过来了。”
宁珞失踪后,景昀把消息都压了下去,写给宁国公府的几封家信由他执笔,宁臻川和秦湘兰只怕早已起了疑心。
宁珞一听便也着急了起来,用罢晚膳后便进了书房,景昀替她磨墨,她手执狼毫,满心的孺慕之思化作了手中的墨迹,洋洋洒洒地写了数页。
等写完通读了一遍,宁珞便忍不住想笑:除了写了自己的近况外,这通篇上下几乎都在说景昀对她如何的好,让他们不用担心,幸好是在父母面前,要不然还不得被人取笑定云侯爷畏妻如虎,沉溺于温柔乡中,非大丈夫所为。
“取笑便取笑,反正京城里原本就知道我家有个河东狮。”景昀吻了吻她的头发,满不在乎地道。
自从宁珞回来后,可能是这些日子吓怕了,在家中景昀尤其喜欢亲吻拥抱,更不愿让宁珞离开他的视线,就算去军营,也隔个大半个时辰便派人过来查看宁珞是否安好。
两个人缠绵了片刻,又写了一封家书给定云侯府,便一路去了卧房歇息,刚到卧房门前,忽然有侍卫急急地赶了过来,一见宁珞也在,便一脸尴尬地凑到了景昀耳旁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