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卿用心地想了片刻,“与我娘一母同胞的还有个舅舅,我娘过世不久,我亲外祖母病逝。舅舅被我外祖父以不孝之名赶出洛城柯府。继承了柯府的舅舅是继母的兄弟,继母的生母原是姨娘,后因她嫁入卫国公府,被外祖父晋为继室嫡妻。我总觉得,当年继母来京城探望母亲,就是一个阴谋。”
沐容明了,为甚梁宗卿对大房的弟弟妹妹很冷淡,在他看来,是继母、姨娘们害死了他的母亲,而最大的元凶却是梁武功的背弃。
梁宗卿轻声道:“大房的家业我都交给你,若有不懂的,你只管召了管事来问话。五娘、十一娘、十六娘三人的婚事、嫁妆,你瞧着办,对她们要求严格些,莫拿她们当单纯善良的小姑子,她们的心思可都不简单。我怕你心地善良,被她们算计、利用了去,你待她们好,她们不会觉得你好,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你是长嫂不错,可又不欠她们,该训的时候就训,无论何时,我都站在你这边。”
沐容嘻嘻娇笑,“若是几个妹妹听见,许是会寒心。”
“她们背里做的事,我就不寒心?回梁府以来,我让五娘打理府邸、让十一娘管着大厨房,让十六娘与五姨娘管绣房,她们哪个没有暗中侵贪银钱,外头一匹一等茧绸是八两五钱银子,他们就敢给我报十五两银子一匹,只说兵荒马乱什么都涨价;干木耳,一斤二百文,就会报五百文一斤;铁狼、季紫嫣成亲,我送了铁狼夫妇一对琥珀杯,珍宝铺子最多五百两银子,就敢与我报一千两银子,还好夜龙将军的贺礼是我自己预备的。”
梁十一娘管大厨房,就敢在采买的菜蔬上翻上一番。
梁十六郎更是连布料都涨一番做账。
梁五娘瞧着稳重老实,竟然也在玩花样。
沐容听得咋舌,“你就没点破她们?”
沐容忆起初识梁宗卿,他与她们谈各地风土人情,甚至于咸城到京城哪里有什么客栈,又有什么村落,如细数家珍一般,可见是个有城府,亦是个心中了然的人物。
梁五娘姐妹三人居然拿他当傻子,想想都可笑。
梁宗卿道:“我就想瞧瞧,她们在我面前都玩什么花样?真拿我当不问庶务的傻子。容容,给她们寻的婆家,就寻个他乡异地的,早早打发出门也好,至于嫁妆三人差不多,都照了五千两银子的预备。”
沐容低应一声,“你一说,我心里有数。”
梁宗卿道:“我原不是看重银钱的人,只要她们安分守己,我自会待她们好,她们人前扮乖巧,背后使手段,着实让我瞧不上。只要不招惹到我便罢,一旦招惹到,我自有法子收拾她们。”
他的这些妹妹,都被早前的小柯氏和姨娘们教坏了。
如此一想,梁宗卿还是觉得沐容可爱,至少她的心比她的外表要真实、美丽,不像那些庶妹,心比外表丑陋多了。
沐容忆起梁宗明妻,问道:“三奶奶是怎么回事?”
梁宗卿苦笑道:“想让她的闺女嫁给晋阳王,真是痴心妄想,也不瞧瞧她自个儿身份。”
沐容记得,梁宗明妻也姓柯,“她与大太太是什么关系?”
“她是大太太娘家弟弟的嫡长女,当年大太太一心想要提携娘家,就让三郎娶她为妻。”
梁宗明妻柯氏与梁大太太是姑侄,难怪早前沐容听人说她们婆媳就跟母女一般感情深厚,一时间梁大太太在京城赢得不少贤惠好婆母的名声。
梁宗卿道:“四月时,我与二叔举家迁往京城,就她不想来,还问二叔,能不能把晋阳的那份家业留给她们母子。二婶没应,说晋阳的家业原是皇上赏赐给梁家,她柯氏无功劳更无苦劳,不能给她。”
他微微勾唇一笑,“大田庄、大铺子的契约,二叔交给了我,我想向皇上请辞,还予皇上。柯氏有一座田庄、两个小铺子就够他们生活了,只要她用心打理,还是会过得很好。若是家业多了,只怕是祸不是福。”
一个节妇,带着两个幼儿yòu_nǚ,没了梁家保护,难免会生出事端。
易地而处,沐容若一人拖着两个孩子,为了两个孩子的成长,也会跟着二叔、大伯回京,可柯氏盯上晋阳的那份产业,想独吞了去,又盯上晋阳王,想将女儿许给晋阳王就迟迟不肯回京。
梁宗卿轻疏一口气,他与梁武业分家时,他就只得了当初卫国公府家业的三成,另七成给了梁武业。梁武业比谁都清楚,若不是昔日沐容认识梁宗卿,想将梁宗卿为未名宗效力,未名宗的弟子未必肯出手搭救他,又何谈二房有今日的地位、富贵。故而,最后梁武业做主,两房人平分家业。
梁宗卿推辞不过,将祖田祖屋留给梁武业。他要分族出来,将来寻了好地方,再置成他这一房的祖田祖屋。
他手头有五千余亩良田,又有近三十家店铺,京城有十二家,另二十家分别在京城所辖县城内。
夜,深沉。
夫妻俩说着话,各自睡沉。
*
翌日,是沐容三朝回门之期。
沐容穿戴齐整,随梁宗卿入宫叩拜太后、皇后。
太后、雷皇后拉着沐容的手问长问短,说了好些话,留了她与梁宗卿在慈宁宫用午膳,夫妻二人陪太后说了一阵话,告辞出宫。
行到御花园,有大总管来报:“月凰公主、梁相爷,皇上召见!”
晋帝端坐养心殿龙案前,细细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