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你……”许氏想说话,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望,又不敢开口。早知他会对俞眉远痴迷到这种田地,她便不该拦着那桩婚事,以致如今母子失和,他誓不取妻。
“备水,我要沐浴更衣,顺便找人把屋子收拾了。”魏眠曦吩咐一句,径直往院外走去。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许氏无奈,便推了魏初九一把道:“听到没有,候爷要沐浴更衣,还不快去准备。”
魏初九跟着魏眠曦跑了。
……
俞眉远今日起晚了,还是被霍铮给闹醒的。
霍铮这人,平时人前正儿八经又清心寡欲的,倒像个出世而立的翩翩少年,可一旦坏起来,三个俞眉远都不是他对手。
昨夜闹了半宿,她是趴在他胸口睡着的,这会被吵醒,眼皮还上下打架,身体也软着。霍铮只好抱着她坐在床上,在她耳边好话说了一箩筐,俞眉远才勉强睁开眼。
她有起床气,被这么吵醒满心不顺,又兼两人私下里没大没小惯了,她脾气上来,抓起他的手就狠狠啃了一口。
霍铮轻“嗤”了声,看着手上一小圈牙印道:“阿远,你好狠。”
“霍铮,我讨厌你。”俞眉远转头忿然瞪他。
殿上阳光朦胧,照着她生动的眉眼,就是生气,霍铮都觉得美得入心,一嗔一怒间全是与从前不同的妩媚,他忍不住便啄了她脸蛋一口,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远,这不能怪我,昨个儿夜里我要饶过你的,是你说要以!身!相!报!”
他被她撩得理智全失,能怪谁?
“今晚你给我睡外间书房去!”俞眉远脸大红,眸中像要滴出水来,她不由分说握拳便往他肩头锤去,岂料霍铮早有准备,大掌裹了她的拳头,身子一歪就将她压在床上……
晨光缱绻,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等俞眉远羞恼万分地坐在铜镜前手忙脚乱上妆时,时间已然不早。
她不想再理这人了。
……
大婚第三日,是百官进宫道喜,帝后赐宴太元殿。
百官之宴设在午膳时间,百官与命妇同赴。前两日是皇帝自家的宴饮,都不如这百官宴饮来得热闹。太元殿上红缦绕着梁柱垂悬而下,喜气非常。四周皆站满随侍宫女太监,太乐署的乐师在殿侧奏起鸾凤合鸣的喜乐,席上冷碟酒水齐全。殿里诸官与命妇各自作揖行礼、应酬往来,笑声不断。稍顷,礼官唱起,帝后二人驾到。
霍铮和俞眉远跟在他们身后缓步进殿。
百官先向帝后行了跪礼,随后司礼太监宣读大婚吉词,百官齐举杯向霍俞二人敬酒。霍铮与俞眉远便遥敬诸人,连饮三杯。
乐曲奏起,惠文帝笑着压手令众人落座,宴饮方始。
大殿正中便有舞姬踏着乐音徐徐而入,一时间殿上红缎高扬,舞姬们似杨柳轻折,腰枝纤软,舞姿曼妙。一曲舞罢,下面便有臣子站起敬酒献贺词,俞眉远少不得陪饮,不多时便已喝了半壶下肚。
她酒量虽好,然这殿上人多,又生着炭火,乐音也闹,她坐了半天,酒劲发出来,便觉闷热难耐。和霍铮耳语一句,她便告罪离席,去了后殿的熹和园透气。
初春寒冷,才踏出太元殿她便被冷得一醒,殿里殿外差别太大了。
熹和园里种了一片蜡梅,二月正值花期,黄白红三色梅花开得正艳,清香透骨,冰冽沁人,俞眉远嗅了两口便觉神清气爽。
在园里绕了一圈,酒意发散得差不多,她方折身回去。
才行至园子拐角处的小径,俞眉远就撞到一个人。
魏眠曦不知何时竟跟了出来,站在小径上冷眼看她,离她不过五步之距。
俞眉远正站在一株白梅下,她在园里走了一会,身上落了些梅花,俏皮而清丽。
她已非少女装束。不同大婚那日的庄重,今日她身上是交领的大红祥云出凤袄裙,脑后发髻高挽,凤摇珠灿,明艳无双,颊上晕开的红与眼中的娇压过这满眼繁花。
那才是初嫁的姑娘该有的颜色。
却不属于魏眠曦了。
上辈子他没给过她如斯娇颜,这辈子她也不再给他。她已另嫁他人,不管他花多少心思、有多少悔恨,都已经挽不回来。生死可改,轮回可换,纵然他们都能越过这世上最难逾越的时间,可有些事却比时光更难更改,比如她的心。老天给了他们机会,但她却不肯再给。
俞眉远只朝他微微颌首,道了声:“魏将军。”
魏眠曦捏紧拳,一语不发。他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她过得很惬意,眉眼平和,身上添了温柔,没了从前剑拔弩张似的冷刺,像极了刚刚嫁进魏府的姑娘,甚至……更美。
他能够想像她与霍铮恩爱的模样,哪怕喝了再多酒他都无法将那些画面从脑中驱逐,他怀念欢喜膏,可又答应过她不能再碰,所以他只能忍着针扎似的痛,日夜被过去和现在蚀心。
她怎能绝情如斯?
俞眉远身后跟着的宫女面面相觑着,有些闹不准魏眠曦要做什么,他也不让路,也不说话,只是站着。
“魏将军?”她又唤了一声,坦荡平静。
他仍只是紧紧望着她。
“素欢,魏将军怕是喝多了在这里迷了路,你去殿里找些人过来,扶将军回去。”她想了想,点了身后一个宫女的名字。
“是。”素欢应声而去。
“我没醉。”魏眠曦却随之开口,“只是想起旧事,有些移不开步。”
“既然是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