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三娘子这会儿倒是双眸透亮了,径直开口吩咐子衿道,“拿着。”
还好,算他许世嘉还有点良心,也不枉她饿着肚子和他费这番唇舌了。
-----------------------------------------------------
多年以后,当三娘子回头再看,便发现其实天福二十八年至三十年的时光,是她在豆蔻年华中过的最为自在惬意、不累算计的两年。
但其实,这两年是三娘子牺牲了肖姨娘在秦氏跟前的微权换来的,也是三娘子私下和许世嘉做了交易达成了共识换来的。
权衡利弊,选择站在许世嘉这一边,三娘子不后悔。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不是说肖姨娘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了,而是大局已定,即便肖姨娘再用心,剩下的事也是无能为力的,可许世嘉和即将要过门的姚初娘子那里,却能让三娘子找到以后要走的方向。
况且,这样的结果对大家来说都是好的。肖姨娘虽失去了秦氏的信任,可这两年中,她和热情周到的赵姨娘走的很近,两人相互作伴,也算有个帮衬;远哥儿由华丘山亲自指点了一年多。虽华丘山后来因故没能继续在许府教下去,可是他临走以前却将自己的得意门生举荐给了许三老爷,远哥儿的课业因此也并没有耽搁落下;秦氏呢也并没佣的事占了下风,相反的,她正是借了这样的机会在出了月子以后就大张旗鼓的重新整顿清理了许府的内宅,将一应大小事务全都紧紧的握在了手中,四娘子也被她亲自带在了身边,从衣食住行到管人掌家,秦氏好像是要把主持中馈的一切要领统统灌输给四娘子一般的孜孜不倦,虽许多的时候三娘子也是跟在一旁看着学着的,可孰轻孰重,明眼人还是一瞧就瞧得出的。
所以那两年间。许家后院的清风池边,下人们常常能看到三娘子在凉亭里伏案临摹,而她的身边,总是少不了许家五娘子许孝柔的玲珑身姿。
这样各自划地为营、不擅越界的许家内宅生活,说是无争却也有暗波,可说是汹涌,但偏偏又格外的岁月静好。
不过这样各守各利几乎互不干涉的平淡生活,还是因为天福三十年秋天姚初娘子的过门而悄然无息的被打破了……
但是姚初娘子过门,确是三娘子千盼万盼的念想。是以,当姚初娘子归宁回来以后郑重的请了三娘子去喝茶的时候,三娘子刚一坐下,眼眶就红了!
“这是怎么了?”姚初娘子。哦对,现在应该称为姚氏了,姚氏一愣,连忙抽了绢帕去擦三娘子的脸颊。
三娘子不禁抬了眼看去,映入她眼帘的姚氏浅笑盈盈,仪态有素,可整个人却如同清晨薄雾中沾满了露珠的青笋一般蓬勃而明艳,透着无比婀娜妩媚的娇态,水汪汪的令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我这是喜极而泣的,姐……哦不,是嫂嫂,我是真的一心一意的盼着嫂嫂能早日过门的,只怕这心思和哥哥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三娘子脸上忽阴忽晴的,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娇憨。
“你个狭促鬼!”听着三娘子转口的称呼,姚氏脸上也是一片绯红,可碍着屋里还有正抿嘴轻笑的贴身丫鬟们伺候着,姚氏立刻佯装正经的拉下了脸忍着笑意道,“这两年咱们见得少,我这才过门呢,你一见面就编排我。”
“好嫂嫂,是我错了!”三娘子立刻撒娇一般的拉了姚氏的手臂直摇,惹的姚氏头上的钗环乱颤,连半句笑骂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就这样没大没小的闹腾了一番,姚氏方才遣了周遭杵着看戏的丫鬟们。然后拉着三娘子一同坐上了罗汉床。
屋门、窗棂、柜身、椅背……一张张大红喜字还不曾被揭下,清爽的秋日从敞开的窗外铺洒进来,迎着那随处可见的喜气,渲染出了格外金灿灿的碎光,让人不由心生暖意。
清茶热糕、冰水帕子、窝丝蜜糖什么的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两人中间的矮几上,见三娘子正四下打量着自己和许世嘉的新房,姚氏先是伸手合上了敞开的双窗,然后才开口道,“本来我过门第二天就想让你过来了,可是你哥哥说那样毕竟太显眼了,我便安分了两日。”
“大哥哥考虑的周全。”三娘子脸上的笑意也渐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娟秀。
姚氏凝神的看了看她。不由感叹道,“这两年和你见面真是少了,如今宫里也不太平,你不知道,我这亲成的也是胆战心惊的,生怕……”她说着压了压声音,“诶,总算也是有惊无险的。”
看着姚氏神色间透出了后怕,三娘子便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掌后问道,“皇上的病很严重吗?”
上个月,明宗帝在早朝的时候忽然晕倒,吓傻了一众手执奏折的文武近臣。
整个皇宫立刻躁动了起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全太医院的太医都齐齐聚在了明德殿中,以温怀义为首的温派和以张逢春为首的张派各执一词,一方主张用药猛攻,一方主张下针缓调,一时之间双方人马竟就在明德殿中吵了起来,连皇上身边最最得力的庞公公上去拦都没有拦住,最后还是皇后娘娘匆匆赶来,凤杖一杵,怒意尽显,方才压下了这场太医院的争乱。
不过正是因为皇上邪风侵体晕倒在金銮殿的这件事,才让三娘子察觉到,好像在这一世,但凡和她没有直接干系的人或者事,都还是会按着她上一世记忆中的时间发生变化的。
而如果她这一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