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夫人被陆承祁气得捏着拳的骨节都泛了白,陆云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小弟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赶紧回屋休息吧,这两日你且乖一些在家中好好的待着,你姐夫会差了人上门来带你去通政司坐职的。”
陆承祁撇了撇嘴,炯炯有神的瞳仁里满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目光。
老夫人缓缓的闭上了眼,也对着他无力的摆了摆手,随着那阵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回去谢谢世子爷,世子爷有心了。”半晌,老夫人才重新睁开了眼睛,看着陆云英的神情中透着藏不住的无奈。
“他就这么一个小舅子,当下不出力,难不成要等进棺材以后么?”陆云英冷笑一声,“其实他也是个没能耐的,弄了半天,还花了银子,才弄了个七品官,这要不是亲娘和亲弟弟,说句实话,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们开这个口。”
“七品就不错了!”老夫人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弟弟的那个样子,他今年都十六了啊,成天不是天香楼就是万云楼的,女色倒是不沾的,可和梁国公那没出息的儿子混在一块的,你当你弟弟能有什么能耐?安哥儿十六岁的时候,那是已经在先帝爷跟前呈过折子了啊!”
一提起已故的大儿子,老夫人心里头就如同被针扎了一般隐隐的做起了疼,这最听话最能干的大儿子,最后怎么会把这么一封信留给已经和离了、和陆家并无半点干系的裴湘月了呢?
“我听公爹说,等过了这个夏天,皇上就要大赦天下了。到时候开了恩科,选了秀女,天家迎乐之后,母亲,您就快点让小九成亲吧,再这么浪荡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陆云英也附和道,“别的不说,就说这世子之位,小九是已经没戏了,说句不好听的。若他再不争气做出点成绩来,这仰仗二哥的鼻息是小,多年之后仰仗昱哥儿的鼻息那才真的是成了笑话呢!”陆云英眼露犀利,涉及长远。
老夫人闻言身子一僵,气都停喘了一下,“等过阵子家里没这么乱了,我就给我那老表姐去一封信,你说的对,小九的婚事是越早办越好,璎珞那孩子打小就聪明,她来了,多少能搓一搓许氏的锐气。”
“呵,母亲,你也太抬举许氏了。”可陆云英却冷笑着摇了头,“今儿若不是裴湘月给她撑腰,你以为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底气和您争?”
“你是真的想过继你大哥的遗腹子?”说到三娘子,老夫人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陆云英那有些离经叛道的提议。
“为何不可?”陆云英却笑意不减,一脸的胜券在握,“母亲,如今您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精力去筹谋那个孩子,况且这个林婉清的身份确实难以启齿了些。不管是二哥还是许氏,将来最多保这孩子一个衣食无忧,其他还能有什么?您不会真信了那许氏的鬼话吧。”
“怎么可能!”老夫人也是嗤之以鼻。
“那就对了啊。我这个提议,别说是林婉清了,估计许氏这会儿都在犯嘀咕呢,毕竟把这孩子留在府里就是个后患,二哥和许氏也不傻,这碍眼的东西可不是一个物件摆设,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许氏现在估计就在那儿想着怎么才能甩掉这个烫手山芋呢。”
“可裴湘月今日带着这样一封信,你说她会不会还有什么下文?”老夫人是真有些拿不准了。
“裴湘月算什么?”陆云英看了一眼老夫人,笑得春风得意的,“她许孝熙不是总嫌我名不正言不顺的吗?可我再不济,也是姓陆,侯府也永远都是我的娘家,可她裴湘月呢?她如今就是个外客,明日若是她还敢这般嚣张得替许氏筹谋,母亲您自然是可以有理有据的把她给请出宅子的,事关靖安侯府的秘辛,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内院里头对着您这个长辈指手画脚的?”
“那……真的就这么放权了?”老夫人现在是全然的没了主心骨儿,丈夫死了。大儿子死了,看看刚才小儿子那一脸不管不顾的样子,老夫人觉得眼前这个女儿总算是没有白疼。
“放啊。”陆云英点头,“按着我和您说的,您明儿赶紧找两个可信之人,偷偷的把值钱的庄子铺子先置办回来,然后当着所有宗亲家眷的面把对牌钥匙什么统统丢给她。我相信,少则三个月,最多半年,她肯定会屏不住来求了您的,到时候您再装着勉为其难的样子把活儿给重新揽回去,那不是更风光体面?”
“可许氏看着也不像是个软柿子啊。”经过这么多的事儿以后,要说老夫人还看不透三娘子倒也不尽然。
“您真是……”陆云英不禁上前坐在了老夫人的跟前,一脸愉悦的笑道,“您真是以为您这几十年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妈妈和那些媳妇子是吃素的吗?您才下令让厨房熄了一天的火,一院子的人都差点揭不开锅了,若回头真的轮到她许氏掌家了,您又不在一旁盯着,这日子一长,不乱才怪呢……”
母女俩这天絮絮叨叨的聊到了半夜,陆云英就在老夫人屋里的贵妃榻上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天亮后,陆云英方才正装梳洗回了荣府。不过走的时候陆云英特意让老夫人的心腹丫鬟捎了四个字的口信给林婉清——母凭子贵!
林婉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很久,抬头才看到那捎口信的丫鬟还没有走,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林婉清一怔,这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