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林旭坐起身。
小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子里,全身戒备,浑身肌肉紧绷,嘴里发出一阵阵呜呜声。红尘连忙拉了他一下,让他退后几步,从荷包里拿出两颗药丸给小荷塞在嘴里。
林旭拿了件斗篷给红尘披上,护在她身前。
“别担心,是有点儿东西,只是找到我头上来,胆子还真不小。”红尘到不紧张,随手点起灯,对着窗户照了照,只见窗子底下有一团焦黑的东西,散发出一股恶臭,连红尘都掩鼻而走。
看了看外面,外面一片安静,红尘想了想笑道:“无妨,吓唬这东西一下,想必它暂时也没力气作乱,先歇着吧,明天白日再瞧瞧究竟是什么鬼。”
话虽如此,红尘能睡得安稳,林旭和小荷却一宿都别想睡了,第二日一大早,林旭就顶着一双黑眼圈儿,让家里老老少少好生安慰了一通,老太君更是心疼的要命,林旭劝了半天这才劝过来。
不过,老太君还是叮咛下面的人,要把林旭他们住的屋子好生收拾收拾,想着必然是住得不大舒服,孩子才睡不好觉。
下人们一眼看到那一团黑漆漆的烂泥一样的东西,也吓了一跳,捂着鼻子赶紧给收拾了,谁都没敢跟老太君说。
林旭由着老人家折腾,吃过早饭,也没见到珠姐儿两个,据说两个女孩子如今都在温书,家里想让她们试试看,能不能考得上女学。当然希望不是很大,女学的学生大多数都年纪比较小,最大的也就十七八岁,她们两个年纪大了些,又不是哪方面有特长的天才,能让女学那边破一下例,但即便如此,家里还是想尝试一番。
“哎,耽误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老的到没什么,男子也还好,就是女孩儿们真是……”
三婶心里也不舒服,众人都有些沉默,说得再豁达,再想得开,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受人指摘污蔑,冤屈无处诉说,孩子们没有前程,好像永远看不到希望,那样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林旭笑道:“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会好的。”
老太君也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她老人家打扮得很是喜气,难得光鲜亮丽,也要求女人们都装扮起来,还拽着林旭和红尘到演武场上,非要给他们耍一回大刀,吓得三婶和五婶连忙一人一把刀较量了一番,好歹把演武场占住,别让她老人家再折腾,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身子骨再好,做儿孙的哪里敢让她动刀动枪。
别说,两个婶娘的功夫竟不是花拳绣腿,舞起来不光虎虎生风,还是真有些根底,只是后劲不足,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哄着老太太回去歇着去了。
林旭和红尘对视一眼,都笑了,连林旭都少了几分紧张,不大想昨晚发生的意外。
“不如我领着娘子四处看看。”
现在林家住的宅子,只是以前林家的一个别院,不大,也很陈旧,但林旭还是带着红尘四下里走动了一圈,红尘也看得仔细,里面有辟疆王林无敌林老将军用过的盔甲,还有林家诸位兄弟们从小到大使用过的兵器。
红尘的目光落在一把细长的剑上,瞧着吹毛断发,是一把好剑,不过武将很少用剑,就是用,也多是装饰品。
“这是小莫的。”红尘忍不住拿起来摩挲,叹了声。
林旭的脸上也露出一抹追思之意:“是他刚刚开始习武时,我娘亲所赠,他从小就爱美,每日要洗三次澡,穿的盔甲不能让别人动,要自己动手擦得干干净净,刀枪棍棒都不爱,独独爱剑,只因剑乃兵器中的君子,佩戴在身上会让他显得卓尔不群。”
红尘愣住,半晌大笑——那样的小莫,可不是她见过的小莫。再看这把剑,看架子上摆放的,都有些旧了的东西,她也不觉心头温暖,那是她所不知道的,属于小莫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那个人,终究也是有过幸福快活的时光。
林旭也是看得津津有味,不只是看了兵器盔甲,还去了老王爷的书房转了转,里面的兵书上都有老王爷的批注,唔,写得挺有道理,就是偶尔有点儿吐槽话,把某些将领批得一钱不值,充满狂傲之气,想必是年轻时所写。
红尘翻了翻书柜就笑了——老王爷这书房里可不只是兵书和那些经史子集的正经书,真正大头的还是各类杂书,咳咳,她还翻出几册那什么,不大好示人的避火图,外面都一本正经地包了别的书皮。
林旭一低头也看见,大声咳嗽起来,七手八脚把东西塞好,红着脸搂着红尘的肩膀,推着她出门:“咱们别乱看了。”还是让长辈们留下点儿面子吧。
回头看向书房的大门,红尘神情一点点变得温柔,林旭的神色也极温柔。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老王爷的模样,那人不再是刻板的,高高在上的影子一样的人物,一下子就变得鲜活起来,有血有肉,他也是个人,真真正正的人。
“真想再见见他老人家,真想再和他老人家说说话。”林旭的眼角不知不觉露出一点儿晶莹的泪光,红尘不愿意笑话他,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之大悲之事。
转了一大圈儿,红尘走到珠姐儿和珍姐儿两姐妹住的翠园门前,脸色骤变,停住脚步。
林旭握住她是手:“昨天那东西在翠园?”一句话,他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虽然不提,可昨夜那东西的确让他担忧,如果在外面遇见,他可以从容应对,可这是家里,周围都是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