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这般贡缎少,外头进贡的,多以深色为主,这浅色的不行,洗两次就看不得了。
皇后叹了口气。当年,勤政殿里躺着的那位,千里迢迢从江南给她专门带回来这么一块儿缎子,不是底下人采买的,是他亲自去挑的,回来了,她舍不得穿,一晃眼几十年都过去了,再好的缎子,如今也陈旧不堪。
“娘娘,郡主来了。”
“别让她等,快让她进来。”
皇后站起身,走到软塌上坐下,四下扫了一眼,不禁一笑,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红尘进门又得别扭,那孩子平时也爱犯懒,可最受不得脏乱。
果然,红尘一进来,嘴里不说,眉头就略略一皱,皇后登时笑了:“好了,等下让他们收拾,你现在可是大忙人,进一次宫不容易,别总为这些细枝末节纠结了。”
红尘被皇后一拉,就在软塌上坐下,手里被娘娘塞了一堆账本。
可不是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意的账本,根本就是户部今年的账目。
“娘娘?”
“看得我头晕,你好好帮我瞧一瞧,今年的军饷都发下去了,可我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边军那边也有小道消息,说是勇义军和镇西军的粮饷少了一大半儿,连将官们都快吃不饱肚子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红尘怔了下,仔细看了看,但这粗粗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你拿回去仔细看。”
皇后叹气,“今年朝廷事繁,以后,怕是要劳动我们家红尘的时候,还多得很。”
红尘从宫里出来,脑子还有些乱。
皇后娘娘的画风不对。
往年娘娘可不管朝廷的事儿,政务那是一点儿都不肯沾边,大周朝忌讳女子干政,那个皇帝更是个小心眼……
“还是消息不够灵通。”
生门那边打探京城的消息,大部分都能打探得来,可宫里不比外头,不是短时间内能渗透进去的,现在掌握宫里的消息,也是靠朝廷风向猜测罢了。
红尘叹了口气,默默翻了翻账本,从里面看到一笔夏家的账,说是夏家今年出的灵兵,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二,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夏家这么干,怕是要受罚的,如今皇帝可能还顾不上,一回过神,一准儿不能让人这般糊弄了去。
夏安那人不是傻子,明面上这些做得向来分毫不差,尤其是在兵器方面,那更是说不出的谨慎,毕竟是夏家的招牌,要是没有灵兵,没有有灵性的战马,夏家哪里还能称之为夏家!
脑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官司,回了卢家这边,还没进门,就见了韩家的马车。
罗娘和小严都愣了愣。
“她们家怎么还敢登门?”
红尘耸耸肩,一进屋子,就见韩家的老太太正跪在卢家老太太面前哭,也不知说了什么,卢家这边,乔氏也抹眼泪,老太太更是泪流满面的。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家人,远志和我亲弟弟也差不多,我还能不管他的死活!”
老太太一拍桌子,连声招呼人请大夫过去瞧,抬头看见红尘,叹了口气,招呼到身边叹道:“秋姐儿啊,听你们太太说,你和那王老神仙相熟,哎,就请他去韩家看看吧,要真是有灾星,这灾星还应在我老太婆身上,我就拼了一头撞死,也不能让远志受罪!”
一句话,韩家那边几个人都吓得脸色煞白。
韩家的老太太更是伸手恶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那力气,绝对不是假打。
“大姐姐,您这心里还有怨气,我,我知道您怪我,您要是恨,就打我骂我,可别说这等话了,这话要是让我们老头子听见,我真是死了都罪孽缠身。”
红尘看着她们闹了一通,哭笑不得,还是点头应下,转头冲罗娘道:“你去请王老神仙过来一趟。”
打发罗娘出门,又温言相劝,让婢女拿来热水,让两边的人进屋去重新梳洗。
韩家是真一点儿面子都不顾,弄得灰头土脸,头发都散了,真要这般出门,非让人说衣冠不整不可。
没多时,王老神仙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大大方方登门,一行人就转头进了韩家。
韩家的宅子也是住了几十年的老宅,风水并不差,哪怕王老神仙这位半吊子,也能说出几样好处,到了门前,一行人下车进去,绕着走了一遭。
韩家这边都低眉顺眼,谁也不敢吭声。
红尘却不顾忌,冷笑一声,开口道:“上一次人家请的半仙登门,说是他们府上即将有灾星临门,所以才会提前预警,今年韩家的外客,只有我们一伙儿,王老神仙您给好好看看,我们卢家这边哪个是灾星,真有的话躲远点儿,也省得冲撞了人家。”
王半仙瞠目结舌:“谁?谁灾星?”随即回神,扭头就要走。
韩家登时被唬得额头上冷汗涔涔。
红尘一把拦住:“行了,你好生给看看,怎么都是我们老太太的亲戚。”
王半仙皱眉,不甘不愿地道:“他们家以前不是请了个什么半仙,再去找那人便是,何苦让我蹚浑水?”
韩家这边都不敢说话。
哪里是不想找?频频出事以后,他们也寻人家去,可一开始人家满嘴推脱,不肯登门,后来更是连人都不见了,要不是对方在京城也小有名气,他们都要怀疑那就是个骗子。
红尘笑了笑:“老神仙您就别多心了,发发慈悲,快把这事儿给了了,咱们都忙,没工夫天天应付这些。”
王半仙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