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过三巡。
韩远志咳嗽了声,皱眉瞪了大儿媳妇一眼,张嘴问道:“我记得梅香园……”
一句话没说完,韩家的大媳妇,似乎生怕这边的人住下,讪讪一笑,截住了话头,冲老太太道:“哎,老太太,时候不早了,忠哥儿还得吃药呢,媳妇想去看看。”
韩家老太太叹了口气,疲惫地一点头。
韩远志大怒,他妻子却一伸手拦住他,扭过头去,苍老的脸上带出几分疲态,叹气道:“大姐姐,弟媳妇先给您赔罪,寒舍简陋,实在是,实在是……”
老太太心里顿时全明白了,脸色骤变。
韩远志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落,猛地站起身,摔了茶杯,怒道:“你们要干什么,我老头子还没死呢,你们就造反不成?敢对我大姐姐无礼,还知不知道长幼尊卑怎么写!”
他一怒,两个儿媳妇顿时收了声。
他的老妻子也止住话。
卢家老太太摇摇头,心中寒凉一片,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罗娘凑过来低声说了句话,红尘点头,轻盈盈上前,福了福笑道:“老太太,您和韩老爷多年未见,本该好好叙叙旧,可咱们刚来京城,行李都没放下,风尘仆仆的,也着实不妥,人家宁侯府的下人都等了半天,咱们还是先回去安顿,等安顿好,二老有的是时间亲近。”
这话一出,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半晌,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大约根本没听明白红尘说的什么,她也不焦躁,亲昵地走过去挽着老太太的手臂摇了摇:“哎哟,我的老太太,您和韩老爷可是亲姐弟,想什么时候说话不成,宁侯派了人过来,给咱们搬家运行李,怎么好让人家久等?”
“……”
韩家上下,顿时惊疑不定。
卢家这边,也是满头雾水,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肯定不能拆红尘的台。
再说了,人家摆明了不欢迎,他们还能硬要住下不成?只是亲戚而已,人家不肯招待,他们也不好强求。
老太太心中气愤郁闷,更多是因为这个弟弟一开始说得好好的,要多热情,有多热情,所以他们才来不及做点儿准备,否则,哪怕赶路来不及,提前派一两个管事先行入京,想办法赁一套房也是好的,哪怕人生地不熟,不知房子好坏,可金银总能通用,大不了他们破费些就是。
可这么一弄,到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很丢人现眼。
片刻,韩家那边回过神,两个儿媳妇目光闪烁,都有几分不屑。
大儿媳妇忍不住嘀咕了句:“不知道从哪儿听了宁侯的名字,就拿出来乱用,宁侯也是随便编排的。”
话虽如此,对方面子过不去要走,她也是高兴,就没好说任何挤兑的话。
韩远志显然也觉得不大信,只当自家大姐姐是面上过不去,一脸愁苦,站起身想拦住。
老太太却轻轻一推他,态度果决,大踏步出门。
韩远志不敢阻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韩家其他人也只好不甘不愿地跟上去。
大门一开。
所有人都愣住。
门外停着两辆四匹马拉的车。
车前高头大马,四个银甲侍卫精神奕奕。
只看那马车的颜色,规制,四角挂的灯,还有雪白的宝马,也知道主人家绝不是一般人。
再加上特别显眼的宁侯府的牌子,韩家再没见识,也不可能认错,两房的儿媳妇登时心中大惊,二房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大房媳妇更是脸色僵硬,神色间明显浮现出一丝恐惧。
卢家这边反而淡定的多,到底是初来京城,纵然以前也不可能不知道宁侯是谁,终究没多少真实感,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认出宁侯府的牌子。
瑶姐儿挤着眼睛一个劲儿给红尘使眼色,红尘努努嘴,先扶着老太太上车,再扶着乔氏上去。
大家都上了车,红尘才一笑,轻声跟满头雾水的乔氏解释道:“因着咱们一直没收到那边的信,我便担心会出变故,正好早年和宁侯府的人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干脆就让罗娘她们捎了个信过来,提前做点儿准备,用不着最好,万一要是出了变故,咱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乔氏心思单纯,一听就松了口气,虽然惊讶,可红尘表现出来的特别够多的,早觉得她这个便宜女儿不是一般人,此时最多也只以为红尘结交了宁侯府的某一个管事级的人物。
当然,就是管事,那也要敬着。
事实上,确实是一个管事出面,看起来圆圆滚滚,面容和善,特别殷勤地迎着卢家老太太说话,说出来的话也动听,没几句,就把卢家这边的疑虑打消了,又把老太太逗得眉开眼笑。
“……那是我早年买的一处小院子,后来改建了下,平时也闲着无用,如今老太太租了去,既免了荒废,还能让咱赚几个酒钱,哎哟,要不说老太太是我的贵人。”
唱作俱佳,弄得卢家这边,连几个老爷都笑了。
“秋姐儿可要好好谢谢你那朋友。”
乔氏也松了口气。
等到了地处,大家就更满意。
果然像这管事说的,只是个小院子,院子不大,地段却极好,周围都是大户人家,治安很好,院子精致小巧,还有花园,花园也打理得极为精心,且最好的是一处临水的二层小楼,真是美轮美奂。
瑶姐儿她们一眼就喜欢上。
租金且并不贵,是按照大小算的,还给打了个大大的折扣,算起来,一月只要二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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