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沉默良久:“她看起来好吗?”
“……很漂亮。”
夏安又叹了口气,还很会摆架子。其实,在他来说,女儿真不怎么重要,何况还是个没养过一天的,也不是完全不疼,自己的骨血,还是很看重,若真是一点儿不在意,他早就派个人过去把人接回来便算完了,难道他们家还养不起个女儿?养个几年,嫁出去联姻,就算是尽了责任,是好是赖都无所谓。
正是有几分看重,这才没轻举妄动,现今陛下老弱,皇子渐壮,夺嫡之事露出端倪,夏家不可能置身事外,此刻便有可能面临一个大劫,渡过去便海阔天空,更上一层楼,渡不过去,怕是不说抄家灭门,也少不了危险。
夏蝉被家里养了十多年,金尊玉贵地长大,留在家里祸福与共,本是应当。
至于自家亲女……夏安本身的想法,若是个好的,此时让她回来未必是好事,若是个不好的,回来了更麻烦,暂时放一放,不用太着急,慢慢看便是。
此时看着公主眼中的泪水,又想起今日所见,那个出类拔萃,与皇后有七八分像的女儿,夏安的心忽然就有一点儿不确定,他是不是当这个族长的时间太长,为人太过理智,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热血柔肠?
夫妻两个依偎在一起,各有各的心思。
夏蝉端着热茶,立在门口,良久,忽然手一斜。把茶水倒了,盈盈转身,顶着风雪慢慢离去——路要靠自己走,自己的东西永远是她自己的,别人想拿,就看看她的命有多长。
……
往年腊月雪都少了,今年是寒风冷冽。大雪绵绵。
京城居。大不易,城里的房价高得很,今年比往年还高出许多。尤其是大比之年,租房的人连那些破旧不堪的马棚都没有放过,但凡能遮风挡雨的,都是好房子。
金青的银钱不多。来的也不算早,自然同样找不到太好的住宅。只在南边的安善坊内寻了一两进的院子,这已经不算小,不光花干净他全部身家,还向薛小侯爷借了些。
不过。位置虽然不佳,却也不是特别杂乱的所在,周围的居民多为小商户或是寻常小吏。家境也算殷实,能用得起三五仆从。
于君带着儿子。携两个健仆,拿着拜帖礼物,远道而来,按照从师风那儿拿来的地址,寻到安善坊。
他们天不亮就出了门,拉车的马,鬓毛上都沾满了雪白,终于找到了地方。
“爹爹,是这儿吗?”
“应该是。”于君松了口气,和儿子一起下车,抬头看去,已经能看见他们要找的房子大门。
那是一扇普普通通的大门,朱红色,门前并没有摆设,到是贴了两张门神,铺设着三阶的石阶,石阶上点缀青苔,大门紧闭,悄无声息。
“走吧。”
于君振了振精神,大踏步地走过去,很近了,应该三两步就能到,但一行人走了差不多有半盏茶的时间,于君忽然发现有点儿不对。
他脑子里有事儿,一直想着怎么请求,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红尘小姐出手,来硬的那是下策,万不得已才能为之,毕竟威逼利诱得来的结果,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暗中藏下手脚?那可是灵师。最好还是让人家心甘情愿地为于家排忧解难。
于君强迫自己不去想会不会再次失望而归。
想得一多,就难免没注意路,好半天才回过神,他们走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走到大门前?
于君停下,打量了下距离,一扭头竟发现他们走了这么半天,还是在马车附近,简直一伸手就能够到自家的那匹马。
几个仆人都吓得打哆嗦。
于逸更是满脸惊恐:“爹,咱们这不会是遇见鬼打墙了吧?”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打墙?”于君拧着眉想了半天,一拍手,“我看是红尘小姐在他们家大门外做了什么布置,也是,人家乃是高人,家门怎么可能想进就进?”
深吸了口气,于君高声喊道:“永安于家家主,于君,特来拜会,还请红尘小姐拨冗一见。”
他声音朗朗,一直传出老远。
半晌,前面依旧毫无声息,那条通往大门的青石小径,依旧平平常常地铺设在那儿。
于君一皱眉,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一挥手道:“走。”继续走,这次他们注意力很集中,走得也非常顺利,没几步就到了门前,于君大喜,抬手就敲门,结果一推门,大门就开了,况风卷来,下面竟是万丈深渊!
他们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了悬崖峭壁之上,一个站不稳,所有人脚下打滑咕噜噜栽了下去。
“啊啊啊!”
闭着眼喊了半天,没感觉到疼,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他们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走,还是呆在一开始下马车的地方。
于君:“……”
等到下一次,一行人慢慢走到大门前面,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敲门,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高声喊话,指望着里面的主人赶紧出来开门见一见。
这时候,于君再也不想什么软的不行来硬的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希望能见到红尘小姐,能不能救他于家的香火,好歹给一个准话,哪怕不行,他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