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雨是个再冷静不过的,道,“说不得是陛下赐死。”
“不可能,父皇再生气也不能赐死老二的。”大皇子颇是笃定,小小声同赵时雨道,“别看父皇一向威严,其实可心软了。母妃说,我小时候学走路,那会儿刚学会,磕磕绊绊的,不小心就摔地上把膝盖摔破了,结果,父皇看到,心疼的眼圈儿都红了。父皇这么心软,就是中毒那事儿是老二干的,父皇也舍不得的。”
赵时雨道,“殿下还是进宫看看。”
“你说的是。”
诸成年皇子,没进宫的就是正在养病的五皇子了,谢莫如让大郎代父进宫。
非但诸皇子公主,但是朝中六部九卿、公侯伯爵们,能进宫的都进宫了。大臣们进宫后才相信,太子是自尽,不是穆元帝赐死。
虽然谁都没料到太子会自尽,但人死都死了,就得议丧。
丧事要怎么办?
礼部、宗人府,得拿出个议程来。
穆元帝对着知心人薛帝师哭是真哭,伤心也是真伤心,但,太子丧仪的事,穆元帝完全表现了一位帝王的冷静。穆元帝强撑着身子道,“太子为储多年,颇多误国之处,今先朕而去,实为不孝,着以亲王礼发丧,谥号悼。”
穆元帝难掩伤痛,但对太子的评价委实不高,且并未太子自尽,而在丧礼上全太子颜面。但,亲王礼就是亲王礼,有诸多人因穆元帝对太子的评价而对太子丧仪懈怠,穆无帝恼怒之下,处置起来毫不手软。
今年对于皇室实不是个好年头,太子这里还未发完丧,后宫柳贤妃也去了。不过,柳贤妃此去,谥号丧仪全无,倘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不是宫中四妃之一,而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宫人呢。
柳贤妃一死,六皇子也是大为伤痛,穆元帝淡淡,“老六既身子不适,便回府休养吧。”还体贴的给六皇子派了个太医。
待把该办的丧事办完,时已入冬。
外头寒风呼啸,昭德殿收拾的暖若三春,穆元帝有些懒懒的倚着沉香软榻,手里翻阅着一本奏章,是太孙上的奏章,说是现下住在东宫不合规矩,想带着母弟妹搬出东宫的事。穆元帝轻声一叹,合上奏章,放回案头。
一时,郑佳进来禀道,“太后娘娘那边儿着李内侍过来说,倘陛下中午有空,就过去一道用膳,太后娘娘那里吊了好锅子,正合今日吃。”
穆元帝道,“也好。”
太子自尽,胡太后也是伤心的了不得,自己险哭坏了身子。可一转头,见儿子比自己还伤心,虽然心下极疼孙子,但儿子到底更近,胡太后一辈子就指望着这儿子呢。看儿子伤痛,胡太后还强撑着劝解了皇帝儿子几遭,至今日日关心皇帝儿子的吃穿用度,生怕儿子想不开。
穆元帝为太子伤心是真,不过,宫里讨他开心的人实在太多,又有亲娘胡太后每天关怀着,穆元帝的身子倒是渐渐养好了,且他本身是个孝顺的,自不会在胡太后面前露出哀色,不然,纵母子抱头痛哭,又有什么用呢?太子也不能活回来,就是太子活回来,处置依旧是处置,穆元帝也不能当事没发生过。
穆元帝到慈恩宫时,天空已飘起小雪,胡太后见儿子踏雪而来,还道,“知道下雪就不叫你了,哀家过去是一样的。”
文康长公主打趣,“母后莫说这话,纵母后肯,皇兄也舍不得你大雪天出门。”
胡太后呵呵笑,命宫人服侍着穆元帝擦脸擦手,又把自己用的金镶玉的手炉给儿子抱着,道,“暖暖手。”
穆元帝笑,“一路过来倒也不觉着冷。”
“哪里不冷,刚见皇帝大氅上都沾了雪花。”胡太后道,“今年第一场雪呢,皇帝爱吃羊肉,哀家问了,是西蛮来的小羊,正是鲜嫩的时候,咱们吊锅子吃,对时令不说,身上还暖和。”
文康长公主凑趣,“也别尽吃肉,再添几个清淡小菜才好。”
胡太后道,“你这丫头也奇,自小就这般,越是没有的东西,越是要吃。夏天多少菜疏没有,也没见你就格外喜欢。到冬天难得了,你就稀罕上了。”
“物以稀为贵么。”
母子女三人说说笑笑,穆元帝倒也龙颜得展。
待用过午膳,胡太后就让儿子在自己宫里歇了,穆元帝看老母亲上上下下的忙活着,就与母亲说了,“大郎今日上折子,说再住在东宫不大合适。那孩子,素来知礼明白,朕想着,这话也对。不如就将以前老二在宫外的府邸收拾出来,让大郎他们去住。”
胡太后年轻时倒不是个伶俐的,到老,脑子便慢,道,“这有什么不能住的?你做祖父的,哀家做曾祖母的,孩子住自己家里,可怎么了?”
“东宫,是太子居所。”
胡太后沉默片刻,心下有些难受,可当着儿子,又不能哭,生怕招了儿子伤心。胡太后看着儿子,“外头朝廷的事,哀家不懂,哀家就问你一句,你给哀家个明白话。”
“母后只管说就是。”
“太子糊涂,你妹妹都与哀家说了。可大郎是个好的,那孩子,脾气好性子好,人也孝顺,对长辈好,对弟妹也好。太子虽不好,不能立大郎么,以前,不也是叫他太孙么?”
“朕并未册封过太孙。”
胡太后叹气,摆摆手,“行了,哀家知道了。大事,还是要皇帝做主。你想的也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