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时期,这些东西可都是稀缺事件。
北勐军还未到达中州,这里的老百姓能逃的都逃了,没地方逃的也整日里关门闭户,避得远远的。他们在珒国未亡之前,受珒国人奴役,从来受的都是下等民众的折辱,如今听说北勐人比珒人还狠戾,一个个都是茹毛饮血吃生肉的怪物,哪里会想到找上门来食物的北勐兵,会这般的彬彬有礼?
不杀人放火,老百姓已是受宠若惊了。
他们原本想着把东西都送给他们,只要讨个全家安生也就罢了。
结果,北勐兵还给他们结算银子……
当一个好的结果大过了恶劣的心理预期,巨大的变化很容易让人心生奇变。
本该视为仇人的,却瞬间变成了恩人!
一支三十万人的军队,要吃掉多少猪羊?
所以,这一场为除夕准备的“收购事件”,辐射范围很大。
因此,苏赫王爷亲民爱民的事迹,很快就传了开。萧乾这样的做法,也许有他的刻意为之,也许只是性格使然下的无意,但无论原因,只论结果。这件事对他日后能顺利入主中原不引百姓反感,并招揽来大批南荣官员投诚,奠定了极大的群众基础,也对他后来的执政,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后话不提,只说此刻。
长途跋涉而来的北勐大军,在浚县山下生火做饭,嗅着那好些日子都没有尝过的肉香味儿,看着炊烟袅袅在飞雪中,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亢奋了。他们在营地里,或练拳头,或扳腕子,或找柴火,干得不利乐乎,有一些嗓子好的,会飙歌的,更扯着喉咙唱开了。
在一曲曲北勐民歌中,饭菜香了,大元帅托人买来的酒也到了。
军中人多,消耗巨大,一辆辆运酒的牛羊,排了好几里长地。
吃过这一餐,就该上战场了!
血热了,酒温了,大家伙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怕打仗了。其乐融融地端起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样的即视感,像出来野炊的……
“好酒!”
“好肉!”
“好王爷!”
“哈哈!”
“兄弟们,来吃!”
“啧,这猪肉的滋味,不如牛肉有劲道啊。”
“有得吃你就乐吧!要不是王爷,你他娘的还在啃硬馍馍夹干菜,哪里来的肉?让开让开,你不吃让老子来。他娘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再多吃一口!”
“滚!老子说不吃了?好肉好酒好王爷,不吃亏本!”
一个人说,一百个人说,一千个人说,一万个人说,越来越多的人说,于是,一句“好酒好肉好王爷”不知不觉就随着猎猎的山风传入了墨九的耳朵,听得她哭笑不得。
“好像王爷也可以吃一样。”
“难道不能吃?”萧乾淡目撩他,说得很镇定。
“能吗?”墨九扯着大大的袖口,倾身夹菜。
“不能吗?阿九难道不知?”
“不知。”
“不知——那你昨夜吃的甚么?”
“……呸!不要脸!”
“要脸,就要不到媳妇了!”
“啧!你何时变成厚脸皮了?”
喧哗的浚县山营地正中,有一个比别处更大的毡帐。
毡帐中,燃着一个火炉,将寒冷都驱逐在外。墨九和萧乾相对而坐着,互相逗着趣。萧乾没着战甲,坐得端端正正,仙姿逸貌,清俊出尘。墨九却懒洋洋的,坐在一张垫着厚毯的木板上,样子好不自在。他们的面前,放着精炒过的小菜,还有两个白面馒头,一碟切得薄薄的卤牛肉,一碟夹馒头吃的芽菜炒豆豉,看着式样简单,却令人垂涎三尺。
大军行在外,这样的伙食,也只有她这个孕妇才有机会享用了。
莫说旁人,便是萧乾自己,也舍不得分享她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