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苒腿上的韶玉婵突然仰起脑袋来道:“我也是姐姐。”她左顾右盼的,又转回头来奶声奶气地问赵敏禾道,“七婶婶,妹妹在哪里?你把妹妹藏起来了吗?”
赵敏禾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妹妹被抱去前面了,给叔叔伯伯们看完后,她就回来了。”
韶玉婵拍拍小手,又问道:“妹妹可爱吗?三婶婶家的弟弟会玩得脏脏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赵敏禾今日不知道是第几次失笑起来,随即又想到——小孩子的记性一般不会记得很长久的事情,韶玉婵会这么说,显然是她前段时日刚与荣氏三岁的小儿子玩耍过。如今皇室嫡出的孙子女中,确实他们两个的年纪很接近,其他的不是比他俩大了好几岁,便是像团团圆圆这样小的还不能一起玩。按说这两个孩子会玩在一起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放到了韶玉婵的母亲是王氏这个层面上,着实有些奇怪。荣氏从前可与王氏没有这么亲近的。
还有今日,王氏与郑苒相熟的程度,也不像是二人第一回这么说话了。
她暗暗记下此事,此刻却打起精神来。
被韶玉婵一说,赵敏禾也觉得圆圆为何这么久都没被抱回来呢,刚要派孙嬷嬷去前头看看,就听有丫鬟进来通传——大兴宫中的赏赐到了。
来传旨的是冯立人,只在前头传完旨,又看了一眼满月的福昭郡主,便回宫去了,留下一干对着丰厚的赏赐或欣喜或嫉妒的不一人等。
女客这里听说外头的热闹之后,安王妃笑笑道:“可见璟郡王家的小郡主就是得陛下亲眼,一般的嫡皇子,满月时也不见得有如此丰厚的赏赐。”
这话说的并不招主人喜欢,但安王妃神色却一派大方祝福,语气也极真诚,叫人抓不到一丝儿不对来。
王氏跟着道:“小侄女是孙女儿又如何了?一般的嫡皇子也不是能这么凑巧和陛下生在同一日呢。”她转头又对赵敏禾道,“我听说七弟妹的产期拖了,那些日子陈老太医天天被急得不行的七弟拖来府里为弟妹诊脉。说到底还是小侄女孝顺,没真拖得七弟妹去喝那个伤身子的催产药哩。”
赵敏禾心里赞叹王氏短短三句话,却句句说到了点子上——先是说明圆圆也是承元帝的亲生血脉,他看中圆圆也不是毫无缘由;再暗示她与韶亓箫并非有心叫孩子生在圣寿节,因为有德高望重的陈老太医日日诊脉不断,连他老人家都说她的产期拖了,自然不会再有人质疑她是自己故意在生产之事上动手脚,好叫孩子早产生在了承元帝的生辰;最后又提及催产之事,又是暗示她产期拖延一事于她而言实是险象,在场的多是生产过的女眷,多多少少能博取到一些她们的同情和共鸣。
王氏跟她的族妹王晴一样,说话做事真是滴水不漏。赵敏禾自觉若给她一些思考的时间,她也能说出这样得体又能恰好地反击了安王妃的话来,但要如王氏一般直接脱口而出,她想母亲吴氏应该可以,于自己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赵敏禾现在倒是能体会出一些王氏的用意了。
从荣氏到郑苒,又到她自己,显然王氏如今有心交好几个皇子妃。荣氏那儿用孩子,郑苒身上用女人之间的话题,她这里则是刚巧安王妃给递了个梯子,王氏把握的度很好,态度极是自然,绝不会叫反感,只不知她用意为何?还有周氏和舒氏那里又是如何?
赵敏禾悄悄递了个感激的神色给王氏,却见王氏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帮她似的,只招手叫韶玉婵过去。
赵敏禾眨了眨眼睛,由衷一笑。这位妯娌倒是与她六嫂嫂王晴一般,都是个妙人,身在士族,却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刻板无趣。
冯立人离开后,圆圆没一会儿便被抱进后院来了。
林嬷嬷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赵敏禾才知道圆圆为何会这么晚被抱回来了。
先是韶亓箫一抱着孩子进去,就被赵毅抢去抱了好一会儿,后头在众人面前转过一圈儿后,冯立人又来了。这位宫中内侍总管兼承元帝身边的贴身内侍也将圆圆看了个仔细。
一群女眷围着小婴儿看了又看。
圆圆的小红痣长得确实小,不特意去找,旁人看去即使看到了也只是一闪而过,只怕还会觉得自己眼花了一下。
若不是当日八郎和乐乐像瞧西洋镜似的扒拉得那么近地瞧她,小孩子的眼睛又雪雪亮,没准儿即使他们做父母的也要许久的日子才能发现女儿脸上这样微乎其微的细节。
这会儿圆圆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没人察觉。在场也就吴氏郑苒等几个知情罢了,但她们也不会主动去宣扬这个。
半响周氏纳闷儿道:“看起来长得不像你,似乎与七皇弟像的地方也不多。”
赵敏禾颔首,解释道:“林嬷嬷说,圆圆长得像母妃。”
众人一听,才明白过来。
周氏等人大婚时淑慧皇贵妃还在世,她们也见过韶亓箫的母妃。只是当时淑慧皇贵妃已连年缠绵病榻,容貌日渐萧索,与眼前这个粉团子对比实在比不出多少的相似度来。
周氏看了又看,大致上只能看出这双眼睛倒有些像。毕竟是像亡故之人,她没那么没脑子的说出这话来。
其他人呢,涉及淑慧皇贵妃,承元帝的心尖子,即使方才被暗中驳了面子的安王妃也识趣地不再言语。
至于众人心里如何看待这个孩子的幸运,却是不得而知了。
第二日,赵敏禾想到满月礼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