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禾抽抽眼角,她父亲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子脾气,事实上他们一家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悠闲时光是少了一些,但哪有父亲说的这样聚少离多。
正思索着怎么顺顺老父的毛,就听得外面赵毅的小厮一声清晰却有些响亮的请安声传来:“夫人您来了,伯爷和大姑娘在书房里说话呢,方才……”
赵毅一个激灵,立刻重新板直了腰,把盘着的腿放下了,凌乱却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地想把木屐重新穿上去。
赵敏禾动作也不慢,先是轻盈地跳下榻,把因为刚才随意的坐姿弄乱了一些的衣摆抚得平平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见父亲一时乱了手脚,她便立刻弯下腰摁好他的脚不动,一手一只木屐利落地套了上去……
等吴氏打发了外面特别多话的小厮,推开书房门往里一看,只见丈夫正一脸正色地坐在书桌后的梨木扶手椅上,坐姿如钟,落到女儿身上的神色却宠溺,手指着桌上的舆图,女儿正肃手立在桌前,仪态端庄,眼睛也是放在舆图上,看上去正凝神听着父亲说着襄山的地形。一切仿佛都很正常……
除了丈夫那一头刚绞干的头发,硬邦邦、乱蓬蓬地散了满头。
吴氏又往里一探,绞头发的布巾皱的不成样子,只一半儿耷拉在榻上,险险挂庥蟹绱到来,布巾晃晃悠悠,“吧唧”一下滑下了榻落到了地上……
☆、第16章 襄山
宫中行驾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这日里,宫外的随行大臣就却是要分先后去的。赵家就定在了五月十八这一日。
杨氏自个儿得留下来照顾怀孕的侄媳妇儿,而她的三个儿子,赵攸灏入了仕途没多久,如今在大理寺当值,此次并未在随行官员内;赵攸涵和赵攸浚两个如今都拜了当世大儒为师,也留在京中念书。
所以这路上一行人,只有赵毅、赵煅和吴氏赵敏禾母女而已。赵毅同赵煅在外面骑着马,赵敏禾就跟母亲坐與车去。连同随行的护卫和伺候的下仆,林林总总倒也有好几辆车。
襄山与襄京城相距六十里,属于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像赵府这样的一大群又是马又是车的,人多物多,自然走得慢些,要花三四个时辰才能到。但若单人一骑的话,大半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了;若是换成千里良驹,半个时辰都用不到了。
赵府一家子吃了早膳,又跟老侯爷、金氏拜别过,出发时都大上午了,午膳便是在路上解决的,到襄山脚下的蓝河跟前时已是日昳。
蓝河虽是嘉河的分支,但同嘉河一样,不似怒江那般的波涛汹涌,而是常年风调雨顺,浇灌了多少沿河的庄田,又养活了多少百姓。
但同嘉河的宽广相比,蓝河却要长得“细小”得多,尤其襄山河岸渡口这里,据说是附近二十里内最狭窄的。从河的这头望过去,已经能看到襄山避暑山庄沿着山脚建起的一圈高高的围墙和巡逻的禁军,一些外围的庄子也隐隐可见了,实在有些看不出——其实十几里之外的嘉河会有那样的广袤无边。
渡口处常年有官造的楼船停靠,以供来往的官员所需渡河。
等赵家渡过蓝河,再到位于半山腰上的赵家庄子上安顿好时,已刚好是晚膳时分了。
晚膳后,赵敏禾照例要去舞剑消食,不过这一回还有赵毅相陪。用吴氏的话说——“老爷骑了一天的马,莫再劳累着练武了,陪着阿禾舞剑吧。”
陪女儿舞剑这事儿赵毅常做,想当初女儿提出想学几手剑招还是赵毅自己教的女儿呢。虽然他没有女儿舞得姿仪优美又刚中带柔,可也是能看的,别有一番扎实刚硬的味道。可要赵毅自己说,他还是更愿意耍长|枪去,那才够带劲儿呐!
舞剑本是舞蹈,大概是女儿从小学了武,有几分功夫在身,舞起来倒不像其他大家闺秀似的软绵绵得像没吃饭,有些介于习剑跟舞蹈之间。
但这终究不适合他这个大男人呐!——无奈老婆的话最大!
第二日,趁着承元帝还未驾临,赵毅有些空闲,就带着妻子女儿逛逛赵家的庄子和这附近的风景。
赵府的避暑庄子跟建安坊的忠勇伯府一样,也是为太|祖嘉元帝所赐,格局不算大,不过对目前赵家来庄子上的人口数来说,绰绰有余了。最重要的是,这庄子位置算是很不错的,距离皇室住的冰泉宫和雅风宫不算远。
襄山不是平原,庄子建的有高有低。冰泉宫和雅风宫这两宫建得很近,是最高的宫殿。前者是帝后和未婚的皇子们起居之处,皇帝处理政务也是在冰泉宫的前殿;后者则是后宫妃妾和公主们住的。两者外围,围着高高的宫墙,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有禁卫军来回巡逻。
其余朝臣们的庄子,不同于襄京城内城的宅子,它们是不允许私下买卖的,要易手还须得经朝廷的同意。且这些宅子从高到低的梯队顺序,大致上可以反映出庄子主家在朝中的地位了。很多时候,这些宅子都从皇帝手中分赐给有地位的朝臣,而随着这个朝臣的休致或贬谪,避暑宅子又会被皇帝收回,待再赐到下一个能臣手中。
从这点来看,赵敏禾倒是觉得这些宅子的处理方式有些像她那个年代的土地所有权与使用权——使用权属于朝臣,但所有权一直都在皇室手中。
到了这日傍晚,郑家的车队也来了襄山,不过来的只有郑家二房。
前年郑老侯爷过世,之后昭靖侯府除郑榆(他不是嫡长孙,守一年孝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