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悠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喝口水吧。”
漆墨摇了摇头,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漆墨”,隋悠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酒,才慢慢说道,“吃饱饭,才有力气告别。”
漆墨沉默了一会。
“今天我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她给我做的辣酱和榨菜”,漆墨吸了一口烟,闭着眼稳了稳心绪,“她做的东西还在,我没办法接受她就已经不在了。”
漆墨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他说这些话时,一字一句,说的很费劲,像是拿了一把刀,硬生生把装在心里面的话给掏了出来。
隋悠没回答,他拿过漆墨手边的烟盒,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我亲眼看见她最后安详的样子,亲眼看见骨灰盒放进墓地”,漆墨声音不冷,却很凉,“可是,我总觉得她还在。”
“没关系,没关系的漆墨,”隋悠转头看向空荡荡的街,“如果你觉得她还在,就当她还在,如果你想接受了,就接受。每个人都有他自己面对悲痛的反应。有的人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出路,有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去。有些事,不是忘得一干二净才是好,有悲喜,有笑泪,记忆才能活着。”
“但有一点,要吃饭,要睡觉。”
漆墨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笑,也像是在难过。
他点了点头。
“知道了。”
这三个字,他说的很轻,落在他心里,却很重。
秦迪依旧买的周一早上回c市的机票。
周末晚上,他收拾好东西,和漆墨站在阳台上抽烟。
漆墨不知怎地就问了:“你昨晚打电话那个人?”
“听到了?”秦迪先是有些讶异地看向身侧的漆墨,随即他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心口,“嗯,这里有那么一个人。”
漆墨点了点头。
“漆墨。”
“嗯?”
秦迪想了想:“那个人,是个男孩儿。”
漆墨抖了抖烟灰:“嗯。”
秦迪把烟叼嘴上,伸了个懒腰。
“淡定得让我觉得有些冷漠啊。”
漆墨把烟头杵进烟灰缸:“我去睡了。”
秦迪:“这么早?”
“活着”,漆墨吸了一口冷空气,“总要睡觉。”
漆墨有时想,生活留给自己真正的时间,其实不算多。
要想掌控自己的人生,首先得对规则妥协。
他对以后的生活,还有其他的追求,所以他需要学习,需要上课。
情绪难以自控的时候,身体机能却很诚实。
繁重的学业,需要他吃饭,需要他睡觉,强撑的日子以疲乏的状态告终。
两点一线的单调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u市的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临了,街边梧桐树的枝桠上零星还有些顽强的叶子,矗立在街道上,抬头透过那些光秃秃的枝桠,看到的天空,也是孤寂的。
期中考结束了三周,期末考试的倒计时就已经贴在了教室前面的公告栏上。
最近各科都在赶课时,作业越来越多,小测小考也不少,隋悠和漆墨约好的烤r_ou_也一直没时间去吃。
这段时间,漆墨的胃口虽没完全恢复,但也算能吃下东西了。
食堂的红烧排骨里依旧有很多胡萝卜,隋悠已经不会往漆墨盘里夹了,但漆墨自己会自己主动夹过来。
隋悠笑着问他:“是不是我以后都可以不吃了。”
漆墨:“这段时间而已。”
秋去冬来,短短几周时间,季节变了,很多事的冲击也散了。
生活状态可以恢复,但心里缺失的那块,始终还是空的。
漆墨的睡眠还是不怎么好。
中途和方琳和漆川都来过一次u市。
因为李外婆去世,她打算把她和秦姓先生的婚礼推迟。
她告诉漆墨因为她这个决定,最近和秦姓先生的感情出了些问题。
漆墨点头,这样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打算再婚了。
漆墨对漆川的态度也有所转变,没有再那么剑拔弩张了,倒不是说他原谅了什么,想明白了什么。
只是这些事对他来说,已经不想再放心上了。
冰箱里的香肠已经没剩多少了,但辣酱感觉还可以吃一段时间。
漆墨打开冰箱看到这些东西时,还是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一步了。
是接受了,还是说,潜意识里忘记了有人离开这回事。
但是隋悠说的对,不要总想着自己该接受还是该放下,时间帮我们留下的,一定是我们心里诚实做出的选择。
来自a市的包裹是周末下午漆墨从收发室领回来的。
他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方琳和漆川时不时都会寄一些东西来。
拆开包裹后,里面的东西用一个朴素的布袋子装着。
漆墨伸手拿袋子,他的手指感受到里面柔软的触感时,心里顿时停了一拍。
袋子里面,是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
漆墨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这件毛衣发了好一会儿呆。
客厅的窗户没关,一阵风吹了进来带动着窗帘,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漆墨起身去卧室换好的毛衣。
他走进浴室,就静静盯着镜子里穿着毛衣的自己。
漆墨的下巴瘦削,脖子修长,肩颈线平整流畅,穿这样的毛衣,非常适合,整个人显得挺拔又洋气。
镜子里的他,头发长了一些,两颊也消瘦了不少。
漆墨已经很久没好好看过自己了。
他沉默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