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通妈妈的号码,等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妈妈。”
那头电视机里的声音欢快又响亮,林母和着笑声说:“小南?”
“嗯。”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林南坐到床边,刚刚在戚嘉文车上被暖气烘热的脸颊还没凉下去。
“今天冬至,我在剧组这边,大家一起包了饺子,所以想问问你吃了饺子没有?”
电话那头像是没听见,“儿子你把电视声音关小点儿我听不见你哥哥说话。”
林母接着说:“嗯?你刚才说什么?”
林南想了想说:“没什么,就是打个电话随便聊两句。”
“你现在在家?”
“没有,我在剧组。”
林母欣喜地问:“拍新戏了?”
“嗯,刚拍一个多星期。”
“那好那好。”
话音刚落,那头一个男声抢进来:“我跟他说!”
林母笑呵呵将电话交给另一个人,一个听着比林南年轻些的男生开口道:“哥,你上回给我买的那个西服牌子有没有女士的?”
林南眉头微微皱起,“做什么?”
称呼他“哥”的年轻人忙说:“我女朋友见了说款式好看,看着也上档次,她也想要,正好我们不是同班同学么,马上要一起找工作跑校招,她穿得太寒酸我也没面子,所以我就答应她了。”
林南心中升起一阵反感,没有立刻接话。他的片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拿到,平日的积蓄要供他过生活,在剧组虽然开支不大但也有用钱的地方,之前那套西服已经让他大出了一笔血。他在心里仔细算了算手头所有的余钱和下次拿到底薪的时间,咬牙再买一套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答应的时候,林母像是怕他拒绝一样插嘴道:“就你精,一听你哥哥接了戏就跑来要东西。不过小南,你弟弟说的也在理,要是你方便的话,就再买一套寄回来吧。”
晚上包饺子积攒的那一点愉快就这样在一通电话里消失殆尽,林南最终没有答应,他说:“还是让秦鹏的爸爸自己给他买吧。”
秦鹏跟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秉性却全然不同。有时候林南也很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拥有了他渴望的一切,却还想从他这里再拿走些什么。而林南截然相反,他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多,却总忍不住分出一些给别人。这已经不是一种慷慨,而是一种愚蠢。
林南做惯了愚蠢的人,一时半刻改不过来。
但真要认真计较起来,有一样东西他是万万不愿意分给别人的,那就是祁遇白。
外面的冷风这时候忽然剧烈起来,一股股劲力将窗子拍出响动。林南握着手机,几乎只用了一秒钟就决定第一次试着拨出那个号码。
第10章
隔壁房间的吵闹声即使隔着一堵墙也能清晰地传到这边,墙上的旧空调每隔一阵子就会嗡嗡地启动一轮,吹得室内有些干燥。
林南将椅子搬到最安静的角落坐好,拿出手机拨通了祁遇白亲手存下的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三声,传来一个不那么心平气和的“喂”。
林南犹豫了两秒,随即喊了一声祁先生。
“林南?”
听起来祁遇白并没有履行承诺,林南的号码对祁遇白来说目前还只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是我。祁先生在忙吗?”
那头顿了顿,低声嗯了一下,带着点不耐烦。
祁遇白虽然排场向来大,脾气却并不大,因此这股无端的火气让林南也很意外。
“祁先生怎么了,听上去心情不好。”
两百公里以外的祁遇白今晚要倒时差开视讯会,在那之前有一份长长的资料需要阅览完毕,几天后还会飞到西半球北部,日程多时间赶。没有征兆就接到林南的电话,工作突然被打断,他心里难免有些烦躁。不过林南柔和的声线跟平缓的调子听到耳中并不招人反感,态度也一如既往的谨小慎微。对着这样一位对象,祁遇白有再多脾气也很难发作。
他想了想说:“工作的事有点烦。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深夜来一通电话,祁遇白想当然觉得对方应该是有事相求,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解释让林南心里很受用。
“我没什么事。”林南拿着手机无声地微笑了一下,“就是想问问祁先生今天有没有吃饺子。”
这样一句冒着傻气的话,不知道祁遇白听到耳中会做何感想。
从窗子望出去外面没什么看头,只有一片施工中的建筑工地和星星点点的灯。林南坐在墙边右手举着手机,左手就放在自己的一条腿下取暖,安静又期待地等着听到祁遇白的声音。
一阵敲键盘的声音过后,祁遇白说:“为什么要吃饺子?”
“今天冬至啊。”林南迫不及待地揭晓答案,轻盈的声音听着就像是快要在空气里跳起舞来,莫名其妙有种抚慰人心的作用。
祁遇白也放松了些,没了一开始剑拔弩张的感觉。
“是么。”他说,“我不太注意这些日子,想必你吃过了。”
“嗯。”林南低头盯着自己并拢的膝盖,“跟剧组的人一起吃的,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