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我呼喊韦恩帮忙:“铁皮人,杀了我,现在!罗兰的妄念来源于我,只要把木剑钉入我的心脏,就可以一并除掉罗兰。”
罗兰想逃,我向前跃起,一拳砸下,把光芒的王座钉在原地。
我无法动弹,罗兰也不得抽身,相持之中,我听到了身后的沉重的脚步声。韦恩,我知道他可以的!
罗兰分出一道虚影,故作轻松地穿过我走向韦恩。他的光源已被我制住,一个虚影而已,应该不足以施展j-i,ng神控制法术。
“一个赝品,倒有几分形似。”罗兰说。
“你才是假货!小黑才是真正的大英雄,而你,你甚至不是罗兰,你只是被罗兰怨念扭曲的一团可悲的光灵。”
水银神殿颤动了一下,韦恩使的嘲讽术果然是一日千里。我身上的光压也有所减轻,我听见韦恩加快了步伐。
我再次试图把木剑抵进心脏,不行,还差一把力。
罗兰故作轻松地说:“拙劣的模仿者,倒指责起我来。不要紧,我没有兴趣揭穿你的小秘密……”
罗兰试图故伎重施扰乱韦恩的心智,我集中力气大吼出声:“别听他的,你才不是什么模仿者,听我说,韦恩,你比罗兰好得多,你勇敢!善良!诚实!你拥有一切他所没有的美好品德。而且,你也不可能是他的私生子,年龄对不上——”我早已设想过最坏的情况,我承认韦恩长得是有几分像年轻时的罗兰,这是我一开始对他有好感的原因,也是我心怀戒备的原因。这对韦恩不公平,如我说所,他拥有一切罗兰所没有的美好品德。
“善良?诚实?哈哈。”罗兰大笑:“小黑你真是——说得好,我哪有这样的私生子。”
韦恩没有说话,但我听的见他的脚步在前进,这让人很安心。
“铁皮人,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小黑呀,难得的逢场作戏竟然作出了感情。好吧,我不仅替你保守秘密,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韦恩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真是的,难道你没有兴趣知道一个小黑的大秘密?你会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大——英雄。”
我心中动摇了一下,水银的漩涡毫无预兆地涌起,瞬间把整座祭坛卷入回忆之中。
那是北地的仿佛有风笛吹奏的夏末。凉风徐来,雾气打s-hi了起伏的原野。积蓄了一整个夏天汁液的牧草无力地低伏着。
那是布莱克伍德的记忆。城防军团的十夫长布莱克伍德牵着一匹白马,白马驮着重伤的罗兰。s-hi嗒嗒的长发贴在罗兰的脸上,他的金丝刺绣的白袍也已经失了颜色,甚至马也不是罗兰的战马,战马早就走失了。只有一柄破败的圣光骑士团的旗帜斜c-h-a在马鞍后边。
“小黑,如果你当初不要那么自大,如果你肯接受我的好意,”罗兰的神志不是完全清楚,絮絮叨叨地说:“你拿了我的剑,你本应该留在我身边,你本应该保护我的安全。”
“闭嘴,”布莱克伍德闷声说:“亡灵会听见。”
当初布莱克伍德不肯做大英雄罗兰的侍从,确实是因为自大。粗壮又勇猛的十夫长想要在战争中攫取属于自己的荣耀,宁可留在臭烘烘的城防军团。但是后来,情况变得不同。
讨伐异教徒的战争旷日持久,直到后来搜捕女巫的军事行动,甚至已经不能够被称为战争。年轻的十夫长看到了许多骑士里从未描写过的内容,他也看到了骑士团的所作所为。他曾对战争怀抱着浪漫的幻想,就如同深深地迷恋着金发的贵公子罗兰。而情况已经变得不同。
心如铁石的十夫长不再趁着夜色摸进骑士团的营帐,一开始他还有些忐忑,在傍晚擦拭那柄长剑的时候失了神。好在罗兰宛若风中的鸢尾,他的身边从不缺乏蜜蜂和蝴蝶,这是一条理所当然的分岔路。
直到那一天,绝望的女巫唱起了绝望的歌。虔诚的圣骑士无助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圣光竟然没有回应,瘟疫腐蚀了大地,衣冠楚楚的人们纷纷生出了尖牙和利爪来。骑士团里自己起了内讧,互相指责,拔刀相向,团长罗兰生死不知。顾念旧情的十夫长布莱克伍德扔掉头盔,提着一把旧剑冲进了骑士团的大营。
找到罗兰的时候,罗兰已经受了重伤,苍白的脸愈发苍白,嘴角和伤口流出黑色的液体。
牵着白马的布莱克伍德回头看了看马背上的罗兰,说:“闭嘴,我会带你出去。”
布莱克伍德猛地抽出剑来,警惕地四下张望,一只兔子从s-hi草下窜出,又瞬间没了踪影。
罗兰轻笑道:“啊,一只可怕的兔子。”
的确,在大雾中不知道走了多远,已经不再有眼睛发红的亡灵和畸形的感染者,不再有自相残杀践踏的溃兵。就连有气无力地低伏着的s-hi草,也是充满生命的。或许已经安全了,安全了吗?
疲惫不堪的十夫长抬眼看见一座小小的营地,宛若漂流溺水者眼中的一根浮木。小小的营地由废弃的木箱和马车环绕,草草建在一座土丘之上。
一位身着制式铠甲的骑士提剑走出,不由分说地夺过c-h-a在马鞍上的旗帜,扔到地上又踩了两脚,说:“蠢货,会招来亡灵。”
营地里的圣骑士并不热情,但仍然提供了食物和热水,以及一个可以休息的角落。此时的布莱克伍德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合眼睡上一觉,他背靠在一堆松软的草料之上,马已经被杀了,草料也没了别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