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扰了新婚小夫妻
那猫把鸽子攫到屋角,正在生剥活掳,瘦削威厉的身子,在一种啖食血肉的快感中微微颤午栗着。[超多好看小说]眨眼之间,那鸽子已被它连毛带骨吞噬干净。它嘴头上血淋淋沾着鸽毛,两眼直盯盯又向他锥来。他打了一个寒噤,心惊胆战地挪到门口,两手随时准备做搏杀防护。手从背后摸到门把,拉开一道缝,关掉电灯同时闪身退出,砰地拉上门,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面前却站着谢丽娟,刚才在门口,她从门缝里看见了里面血淋淋的场面,面带惧色,同时那恐惧里又明显流露着强烈的猜疑。
“……你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一只猫,弄着玩玩。”马阳呜呜哝哝打着马虎眼,她太善良,也太脆弱,他不愿让她看见他生活的另一面,正如在餐桌上给她开启一个午餐肉罐头,却不一定非要让她看见肉食加工厂的屠宰场面一样。
谢丽娟眼里仍然疑虑未消。他便说:“它不大好驯养呢,凶得很,实在不行最终看来只有放掉了事。哦,那画找到了么?”
疑虑立时消褪,谢丽娟脸上重又现出凄惶之色。
回到起居室,里面几个依然木人一样还都站在屋里。他走过去,无目的地翻弄画稿。它们凌乱不堪,显然又被翻弄了数遍。他揭起一张,放到电视机上。
电视机……!他蓦然想起,为何不查一查录像带哟?他安装的自动摄像设备,难道不正是干这个用的么?
……姥姥提着菜篮子。谢丽娟拎着灰色羊皮肩包。送奶人。父亲接奶。女儿。二老朋。女儿……手里拿的什么?……他叭地按下倒带键,重又放了一遍。不错,是个纸卷……
谢丽娟第一个往外跑。众人醒过梦似地跟上。
大狗已经厌倦了,不再立正敬礼。女儿正用一把奶豆企图让它继续保持操练热情。
谢丽娟没有问就蹲下,捏住女儿小手沉了沉气。众人一个个直瞪瞪地杵在身后,她怕这过分严重的情势吓着了女儿。
女儿并不害怕,以为都来看大gǒu_cāo练呢。大狗不争脸,她挺懊丧。
一问,想起了。“呵,那张呀。给二老朋拿去了。那不是刚画的嘛,都画好几天了。”妈妈时序上的不准确让她挺不满意。
在宿舍一直等到九点半,二老朋才回来。他刚刚看了一场电影,新拍的香港警匪片。进屋一看这阵势,二老朋有点着慌。谢丽娟连忙抚慰他,说不要紧的,以后可以另外再送一张给他的朋友,甚至三张五张都行,可是这张她有用,最好能同意换回给她。
二老朋还说什么?赶忙出门引路。赶到朋友家,人家早已熄灯入寝,新婚小夫妻,当然跟床铺亲。二老朋一步跨了两个台阶,高高举手,谢丽娟一把没拉住,门已经像查户口似的被擂响了。水红色窗帘亮起。二老朋进去取出画来。
谢丽娟浑身一软,好似周身气脉一刹间俱已从脚心泄走——
那画用胶水糊在一块三合板上,周围还镶着个金光灿灿的镜框……
展览如期举办,马阳送去了“小霓裳”和佛兰“皇冠”。尽管展览办公室派了专人来取花,甚至来的是辆囚车,车窗上带有铁栅条的,但马阳仍然不放心,叫于连生带了猎枪上车,一直护送进展览大厅。
安排好花盆,他顺便浏览了一下整个展厅。明天上午就要开展,据说将由省长亲自剪彩。展厅里名花荟萃,果然气派不凡。看见了那些美术展品,他不由想起谢丽娟那张完完全全给毁了的画,他虽不懂画,但却懂得妻子,心里不觉又一次感到难以名状的痛心与惋惜。
虽未开展,展厅里却已闹哄非常。记者们,扛摄像机、挎照像机,一群一群土拨鼠似地在大厅里窜来窜去。熟人很多,花界稍有点名望的头面人物几乎都来了。大家相互打着招呼,谈笑寒喧。但马阳却很明显地感到那些寒暄显得十分敷衍,花界“头人”们一个个心里显然都各揣算盘,真正心思,一目了然全都放在记者们身上呢。而且他也知道,这儿只不过还仅是前台逢迎罢了,幕后的周旋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呢。谁谁的哪棵花日后会在哪家报刊上发一帧照片、一篇评介文章、会在哪个电视节目里出几个镜头……该通融的,两下早已通融妥贴。甚至听说开展前这要紧的几天,“红包”已经上到“一个数”了,“有偿新闻”嘛,我们没有理由要求新闻界独清于世。
然而唯有他是十分超然的。道理很简单,正好比花界星魁北斗、万花之主——龚尚元的“大霓裳”,难道还须“红包”通融才能得到记者们垂青、在电视上得到几个镜头或是在报屁股上得到几笔褒奖么,显然无须这样。正所谓“好女不愁嫁”、“佛大不缺香”了。
王胡庆在展厅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他看见了黄国兴,城建局园林处处长,此次展览筹备办公室副主任,实际由他抓总,他正在向一大群记者介绍展览总体想法和筹办情况,并概略地介绍参展名花。实际上这就相当于一个非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了,记者们对这种属大路货的情况只是敷衍听取一下罢了,很快便按自己的构思格局或各自的契约关系分头去忙乎了,他跟黄处长打了个招呼,这招呼在心理上和礼仪上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平民和处长,他们是两个对等的花界寡头,虽然黄处长在国内花界名望、地位都要比他高得多,势力显然也比他大得多(至于黄国兴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