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太好了!不经意间,上官卿云便看得心旌神摇如痴如醉,不由击掌轻赞一声。她有一种忍不住技痒而跃跃欲试的冲动。
其实小色医早就发现了白领丽人每晚都要临几张贴,或魏碑、或颜楷、或行草,通过细心观察,他发现上官副总在书法上已颇具造诣。今天这个局就是专门为她而布。甚至可以说,自她住进桃树坪村委会的第二天起,这个局就已经设好,已经静静的在这儿等她好几天了。
因此,不用她说话,他早已款款为她铺好了宣纸,捧着砚台在身边伺候。
诗为心声、词乃言志,她想也没想便挥毫泼了下去。
夕山掩映斜阳里,楼台影动鸳鸯起。隔岸两三家,出墙红杏花。绿杨堤下走,早晚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此乃北宋女词人魏夫人的《菩萨蛮》,表现了这位词风与李清照齐名的贵妇于深宅中后院中寂寞哀怨之意。
呵呵……又是鸳鸯、又是红杏出墙,有点意思了!
小色医心里一阵奸笑,点了点脑壳心道:看我给你灌点水洗洗脑壳。
他援笔在手,刷刷刷三下两下便在另一张宣纸上一挥而就: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聚,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小色医信手拈来元好问的古董,似是在劝慰她想开些、豁达些,又好像是在质疑:被人们称情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场场滑稽的逢场作戏而已。收尾时却扎扎实实往她心里又放了一把盐粒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种纸上的你来我往之中,有意之举、无意之相,说是不说、不说是说,字在纸上、意在心中。是静影含香、红豆暗递,是欲将心事付瑶琴,欲说还羞、欲说还休。是执子之手、与子同游,是漫步在亭台舞榭、流连于花间柳下……
所有的一切全凭当事人其时其地的心境感悟,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过他录的词,不知为何,上官的眼角酸得不行不行的,那种欲说还休、欲说还羞的强忍让她感到眼眶子涨得好难受好难受!
她低着脑壳,不言声地从他手里抽过笔。
小色医见状,急忙捧上宣纸砚台伺候,比李公公莲英总管还知趣乖巧。
上官闭上眼睛略一沉凝,香肩伏在案上一阵急动,南唐后主李煜的《乌夜啼》便跃然纸上:
林儿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长东。
呵呵……许子陵乐得几乎想大笑一场:连窝囊废李煜都搬出来了,可见你心中已绝望之极、怨恨之极,看俺小色医如何给你脑子里灌洗脑水!
想了想,呵呵……俺就篡改篡改酸秀才秦观的《鹊桥仙》来给你搭座鹊桥罢。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如何不朝朝暮暮?
呵呵……上官姐姐,你别怕呀,失去了你老公那棵歪脖子树,还有俺这片大森林哩!小兔儿乖乖,把门开开,俺要进来……他的心里乐开了花,小时候的歌谣此刻都迸了出来。
上官香躯微微颤了两颤,黛眉轻蹙杏眼圆睁,紧紧盯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几个字看了许久。末了,又把视线移到“两情若是久长时,如何不朝朝暮暮?”这句上。
这句是许子陵篡改过的,似乎在嘲笑那些始乱终弃薄情寡义之人,极具杀伤力!
看着看着,上官不由便想到了自己,她忽然跌坐在椅子上垂起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