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书问候一声, 接着关心地问道:“大哥可还好?”
李管家错落一步跟在两人后头,忧心地答道:“薛老正在为元帅诊治,昨晚元帅又是痛了一宿,一夜未眠。”
李管家是李家收养的遗孤,他还在襁褓里就长在李家,对于李家来说,可不仅仅是主子,感情上更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他曾追随前前任大元帅上过战场,直到受了伤才从战场上退下来,后来接任李家管家一职。
元帅可以说是他看着出生成长的,如今看到他受病痛折磨,李管家的心里着实不好受,这段时间也是睡不好,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
李玙听了李管家的话,更是加快了脚步往主院走去。
叶君书紧紧跟在一边,担忧的看了面色沉沉的李玙一眼,但眼下他无能为力,只能默默陪在李玙身边。
很快他们就走到屋子门口,才刚踏进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李玙几乎是跑进去,披风随着李玙的动作翻飞摆动,他进了内室,叶君书听到他喊了声哥。
叶君书随后跟上进去,看到一个头发花白不过打理得很好的老者正坐在矮墩上,给李长川按揉膝盖关节。
因为里裤是挽上去的,为避免冷到人,内室放了好几个暖炉,叶君书一进去就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李长川的大腿搭着一条毯子,在李玙进来的时候,他眼疾手快的将毯子往下拉,稍稍遮住了些。
叶君书见李玙蹲在一旁目光关切,担忧的看着老者动作,便走过去,喊了声大哥,随后帮李玙将披风解下来放一边。
薛老停下手,然后看向叶君书,微微打量一眼,“这是公子爷?”刚才看叶君书帮李玙解披风的动作被他看在眼里,暗暗地点头,玙哥儿好福气,能和个将他放在心上的人结契,未来的日子不会差。
李玙扭头望了望叶君书,而后对薛老介绍道:“这是我夫君叶君书,薛老您唤他一声子舟即可。”
然后又跟叶君书介绍了薛老,叶君书微笑着,略带恭敬地喊了声:“薛老。”
薛老应了声。
李长川看看李玙,或许是怕李玙担心,他露出一抹安抚的笑,“玙哥儿,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不用担心。”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李玙傻了才会相信。
李长川歉意道:“昨天大哥心情不太好,才发了脾气,没有吓着你吧?”
李玙摇摇头,大哥的疼他感同身受,恨不能以身替之,他只有心疼的份儿。
“我没事的,你和子舟回去吧。”李长川语气轻松,以眼神示意叶君书将李玙离开。
李玙可不管,他看向薛老,想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随后李玙忍不住问道:“薛老,我哥怎么样了?”
李长川的神色十分憔悴,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膝盖骨密密麻麻的疼痛折磨得他夜不能寐,眼底都有浓浓的黑眼圈。
薛老语气凝重道:“不太乐观,现在药物和推拿的作用都不大,缓解不了痛楚。”
那岂不是要硬生生捱过去?
就算这次过去了,还有下次,下下次,漫无止境,谁能保证李长川能熬过多少次?
李玙的眼眶微微发热,再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痛楚。
如果哪天大哥熬不下去了,是不是他就要失去唯一的至亲了?
他低头看着李长川已经红肿得连青色的血管也暴涨起来的膝盖部位,连同小腿肚,也肿了一圈,看着异常可怖。
李玙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咬咬牙,突然道:“薛老,如果大哥截肢了,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再受折磨了?”
当初李长川刚刚确定残废时,在他第一次开始疼痛后,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但是李长川从一个健全的人乍然再也站不起来,本身落差太大,心里就不太能接受,一双腿哪怕已经没了用处,但至少还在,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心里抱着微弱的希望,或许有一天他被治好重新起来呢?
但若是砍掉……
李长川的眼神暗了暗。
李玙看着也不好受,不过还是坚定的望向薛老,征询他的回答。
薛老想了想,“理论上这么做的确可以。”折磨人的是膝盖骨的部位,如果从大腿截肢的话,往后应当不会再受痛楚。
只是,长川他能接受吗?
李玙蹲下身,微微仰头看着李长川,坚定地道:“哥,截肢吧。”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日夜夜备受痛楚,不如一次性解决。
李长川犹豫,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
只要想象变成那样的自己,就觉得,那还是他吗?
叶君书本来是一直盯着李长川的膝盖看,他没有透视眼,无法看清内里,这里也没有设备拍片什么的,只是肿成这个样子,还能感受到疼,应该是还能医治的吧?
完全没了知觉,才是最坏的情况。
但是薛老都说没法医治了……
叶君书绞尽脑汁回想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帮上忙,哪知就发了会儿呆,就听到阿玙他们一本正经的讨论截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