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朝堂之上,从来都不是一系独大的,虽然先前下手做先锋的人是旁人,但得了结果了,那些旁人也不敢一口吞下。一旦撑住了,这往后的敌视打击,那些人可轻易抵受不住。
于是现下是人人眼红了。
胤禛作为一个刚刚积蓄了一些力量,谋划这往后的皇子,也有些控制不住身边的人。一个不能给身边人带来利益的人,最终也只有被底下人舍弃。胤禛很明白这个道理。因而在旁人连番暗示推动之下,胤禛也有几分默认旁观的意思。
但他自己是轻易不动的,所以他入了宫,亲自侍候康熙左右。
也因此在胤禟这儿得了别的话,终于有几分明白了康熙的心思、安排。
少年与他说话的侍候,如玉的脸上比往日多了几分康健红润的气色,他道:“皇阿玛是一个皇帝,如今在位已然二十多年了,他最习惯的便是掌控一切,无论是皇子们,亦或是外头的臣子百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阿玛眼中,容不下旁人私心弄权。四哥该记得,先前在塞外时,臣子们便联合起来为了太子车架之事逼迫皇阿玛,先是折子,而后是直谏,再而后是跪阻在皇阿玛御驾前苦求责问……但皇阿玛一点也没有退缩,反而狠狠地发作了一顿,将那些人等压了下去。”
说到此,少年唇边隐隐带着冷笑,眼眸仿佛看透了一切,“近来皇阿玛身子不适,朝堂上却是连连生事,为的是什么?储位。可在国本这事上,皇阿玛也是乾坤独断的……他们这番举动,如何将皇阿玛看在眼里,此时越是轻动的人,往后便摔得越惨……”
胤禛心情愉悦地听着少年有几分得意的推断,从少年口中说出来的事,比胤禛自己想得明白更觉得欢喜。
便是胤禟的这些话,让胤禛无视了朝堂上的风云。
康熙不是不能管,而是故意不去管。
实则从塞外开始,整个大清朝便陷入了y-in霾。
一句话说得明白,康熙乾坤独断,不错,太子是国本,储位稳固,朝堂大局也会稳固,皇帝为了大局,是不该胡乱废除太子。
但这太子是康熙的儿子,是康熙亲自选的。若是他觉得那人不合适了,废便废了。他自家的家业,难道他还不看重,故意使动作动摇根基,甚至毁灭它么。
先前康熙在塞外时,虽说有几分气急妄言,但他又不是神智失常愚昧昏庸了,他说了废太子,便是废太子!他的话便是圣旨,臣子们若是不听,便是抗旨不尊,欺君犯上!
所以那一股子出来拦住御驾,替太子请命的臣子们已然触了康熙的逆鳞。让大权在握二十多年的康熙生气,竟是从何时开始,尔等心里只有太子,没有皇帝了?
当然,这个惊怒发问的念头初时还只是隐隐停留在康熙心中,向来思虑深远的康熙还能控制住怒火。他还能晓得拦住他车架的臣子们里头,还有仅仅是忠君爱国的,并不是针对他这个皇帝。
但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康熙的想象,太子病了,他没有隐瞒,可替太子叫屈请命的人依旧很多。太子的病情加重了,他还是没有隐瞒,有些人看着局面不对终于消停了,但更多的臣子们却冒了出来。
这第一个,自然是最后机会成事的大阿哥胤褆。康熙不是不晓得他这个大儿子近些年随着年岁渐长积累了一些人脉,朝中也有好些愿意聚拢在胤褆身边替他办事的人,但康熙没有想到,单单一个大阿哥,还不是太子,在朝堂上便有这么些能量。
康熙虽然借着大阿哥胤褆巫蛊一案顺势发落了这些人,但他不是没有看出除了明珠有疑点,那揭破此案的人身上也有疑点。他还没来得及去查,这朝堂的局面发展却有些过了。
他不过是开了个头,往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出来,一项一项攻势连绵不绝……
此时康熙才看清,原来他这个大清朝已然有了分崩离析的裂痕,最初的缘由是储位,而推动这势态的也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