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国,所有潞王府的宗亲全都送去凤阳圈禁。李氏被废,连带着娘家人全都下了大狱,等着秋后问斩。审理的官员顺着李氏这条线,摸上了在王森,将他也给一锅端了。
李太后木着脸,“全是李氏做的,同潞王有什么干系?为什么,为什么要连潞王都一并下罪!”她知道这样的呐喊不过是发泄,于事无补。
朱翊镠已然成了朱家宗室里的笑柄。
李彩凤想了许多办法,可当所有的人证物证摆在面前的时候,她闭上了自己的嘴。枕边人的事,潞王能不知道?李氏一家全是白莲教的,当时选秀就没发现?
谁信!
现在就连外头都开始传李彩凤和武清伯府事白莲教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整的李家里外不是。不少朝臣都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武清伯府了。武清伯家几个孩子的婚事就更别提了,还没进门就叫人给轰了出来。
偏还拿人家没法子。
事成定局,无论李太后心里多不甘愿,朱翊钧又有多心软,挡不过舆论和世情。
潞王除国的旨意没多久就传遍了,各处都得了消息。包括翊坤宫。不过现在郑梦境没有多少心思去管潞王。
郑梦境坐在朱常洵的榻边,轻轻地拍抚着。自从遇上那一遭事后,朱常洵就常常被靥着,三更半夜,睡得好好的,都会突然惊醒。他倒不曾哭,只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背死死地抵着墙,直愣愣地往外看,好似一个活死人一般。
只有熟悉的人,诸如母亲,父亲,或是几个姐弟在身旁守着,朱常洵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朱常治倒是乐得高兴,日日抱着枕头去陪着他四哥。到了夜里要歇了,就冲到朱常洵的屋子里,把枕头往床上一丢,甩脱了鞋子就爬上去。
兄弟两个头碰头,睡在一处。
屋内就留了一盏烛灯,烛光摇摇曳曳,在桌上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朱常洵直愣愣地盯着那盏灯,脑子里又想起了当日被困在破宅里,被人为所欲为的事情。
“皇兄莫怕,以后治儿同你一起,治儿会保护你的。”朱常治凑过去,贴着兄长的耳朵说话。他喷出来的气热乎乎的,带着体温,扫在耳边,痒痒的。
朱常洵扭过头,不再看那烛光,“嗯。”他笑得很勉强。
朱常治将被子盖住他的脸,把自己也整个儿地藏进去,“不想了,咱们一起睡。”
朱常洵没说,把头抵在朱常治的胸口,整个人都蜷起来,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朱常治也不嫌胸口闷得慌,将哥哥的头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后脑勺,沉沉睡去。
后半夜的时候,睡得正熟的朱常洵突然猛地睁开眼,一头一脸的汗。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漆漆的。拱起的背将被褥掀了小小一个角,透过一点点烛光,借着这烛光,朱常洵看着面朝自己的弟弟。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的眼尾,红艳艳的嘴嘟嘟往外噘着。
朱常洵有点害怕,这样的静好,是自己在做梦。他慢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弟弟。温暖,充满活力的皮肤,轻轻按下去,就会弹起来。朱常治鼻间的呼吸,在他的指上拂过一遍,又一遍。
自己面前的幺弟是活人,能睁开眼,醒了就和自己说话。
不像那个叫自己一刀子捅进身体的白莲教众。
朱常洵望着弟弟的睡脸,突然起了玩心。他把脸往朱常治的怀里蹭去,将汗水都擦在他的身上。
“皇兄不怕。”朱常治无意识地拍了拍朱常洵,将兄长搂地又紧了几分。
醒了?朱常洵摒住气息,等了许久,最后才发现是朱常治在睡梦中的言行。
朱常治还在嘟囔着,“别怕。”
“嗯,我不怕。”朱常洵将脸深深埋在弟弟的怀里,咬牙不让眼里的泪掉出来。
朱常治是被胸口的凉意给冻醒的。他伸手揉了揉眼睛,低头去看,只能瞧见朱常洵的后脑勺。
皇兄是哭了吗?
胸口的湿意不断扩大。
朱常治想了想,还是没叫醒兄长。他假装自己还在睡着,小小的手尽可能地围拢,将兄长整个儿地包拢在怀里。
皇兄一定是遇着了很可怕,很可怕的事。他从来没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兄有过这副模样。
他将头贴在朱常洵的头发上,抱着他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兄弟几个起来后,去向郑梦境请安。郑梦境一眼就看出朱常洵的精神同前几日有明显的不同。
看来是缓过来了。
郑梦境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日刚回来的时候,就见朱常洵好似丢了魂,如今魂总算是又回到身上了。她向朱常洵招招手,“可好了?”见儿子点头,“既然人大安了,那明日起就得重新去阁里听学。”
朱常洵点点头,他靠在母亲的身上,望着笑吟吟的朱常治。
有个弟弟真好。
“我今日就去上学吧。”朱常洵道,“已经落下好些课了,要再耽搁,可就赶不上了。”
郑梦境原想让他再歇一日,不过儿子自己主动要求上进,她也乐见。“就依你的,不过你得答应了母妃,去了可就不能再借口身子不舒坦回来了啊。”
朱常洵大力地点头。想起去上课就得见朱常洛和朱常汐,心里却又生出一股子嫌弃来。打他停了学,在翊坤宫歇着,这两个皇兄人都没见着。礼倒是送了,一个是李太后差人安排的,另一个是朱轩媖过来看的时候,顺手给捎的——绝不是朱常汐自己主动提起的,不是坤宁宫的王喜姐授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