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出的女儿早夭后便不曾有过生育了。隆庆帝还在的时候因不得宠,甚至被迁居去了冷宫。只她经见的生产宫妃多了,是以并不很受影响。她面带笑意地让朱翊钧和郑梦境起身,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朱翊钧坐过去。
李太后倒是生了二子四女,她知道王淑蓉这头胎没那么快生下来,但心里却急着知道是男是女。她朝乖顺地站在朱翊钧身后的郑梦境瞟了一眼,只同王皇后说话。
朱翊钧小坐一会儿,觉得自己被王淑蓉的呼痛声吵得头痛,借口要去乾清宫处理政务,便想开溜。
还没忘了把郑梦境也给提溜着和自己一块儿走。
李太后颇有些不满道:“皇帝去处理政事带个宫妃像什么样子?!你要去只管自己去便是。”
朱翊钧满心不乐意,心道便是将郑梦境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生孩子还不就是王淑蓉自己个儿的事嘛,旁人又不能替她疼。
郑梦境轻轻撞了一下朱翊钧,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离开。在李太后眼刀飞过来之前,又赶忙垂下头假装什么事儿都发生。
朱翊钧却因为李太后的利眼而生了反骨之心,他反手牵了郑梦境,呛道:“朕近日头痛,淑嫔在侧随侍方好些。”
李太后冷笑,“这么说来,郑淑嫔倒成了灵丹妙药?正好,哀家近来患有眼疾,便是太医都束手无策,皇帝不妨就将淑嫔留在哀家身边。”
王淑蓉自封妃后,再没见过朱翊钧,同李太后私下哭诉多次。李太后也无法强迫儿子去景阳宫,只宽慰她如今身子重,不便服侍,待生育了再说。心里却认定了是郑梦境要争宠,将朱翊钧给绑在身边。
郑梦境选秀时,李太后也是有把关的。依着端庄的条件,绝不叫一个有狐媚之态的女子放进宫来。成化年间出了个万贵妃,足以叫李太后心生警惕。她对自己这个儿子是寄予极大的希望的,只盼着他做个名垂千古的圣君,岂能容朱翊钧在儿女情|事上放太多心思。
现在李太后却觉得怄得半死,早知这个郑淑嫔是个表面端庄内里狐媚的女子,当初便不该叫她入宫。
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陈太后见他们母子怄气,便出来打圆场,“皇帝只管去吧,哀家枯坐此处等着心焦,便留淑嫔与我说说话,可好?”
陈太后虽不是朱翊钧的生母,在他心里却是与李太后一般看待的。嫡母都留人了,朱翊钧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依依不舍地离了郑梦境,独个儿闷闷不乐地回乾清宫去。
郑梦境跟在陈太后身边,见她手边的茶碗盖子开着,顺手探了探,发现有些凉,便唤来宫人将茶给换了。
陈太后捧着热茶,笑眯了眼,“的确是个贴心的。”
李太后在朱翊钧跟前发作后,便不再搭理郑梦境。听着里头王淑蓉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叫,她心里揪在了一起,生怕自己这颗棋子出个好歹。就连王皇后对自己说话都没留心听。
朱翊钧不是蠢人,怕是早就猜出王淑蓉是自己刻意安排的,所以才特地冷落了她吧。李太后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倘若王淑蓉在生产时有什么不测,就再没有机会了。
一定,一定得是个皇子才行!
王喜姐见李太后不再搭理自己,便知她是在为里头的恭妃忧心。面上虽露出同样担心的模样,甚至还抓紧了李太后的手,可王喜姐心里却在滴血。
入宫四年有余,王喜姐只生了皇长女一个。她看着边上与郑梦境谈笑甚欢的陈太后发怔。皇长女还未长成,方一岁多的年纪,若不幸夭折,自己会不会就同陈太后一个样?
朱翊钧固然不是隆庆帝那等薄情之人,不会将自己打入冷宫。可不见帝王的坤宁宫,与冷宫何异?
王喜姐也觉得里头因阵痛的惨叫声刺耳起来,她捏了捏身边大宫女的手。大宫女会意,朝下头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小宫女默不作声地福了福,便扭头出去,不多时慌张跑进来,“皇后娘娘,公主似有些不大好。醒了之后便不肯吃奶,一直在哭呢。”
王喜姐面露焦色,又不好主动说要走,只满眼的忧虑。
李太后道:“既然荣昌有事,你便去吧。这儿有我在呢,且放心。小孩子不比大人,一个不留神都容易生病。”
“那儿媳便先回宫去瞧瞧,等会儿荣昌好些了再来。”王喜姐如获大赦,领着人忙不迭地赶回去。
李太后垂眼,微微蹙着眉头,觉得皇长女实在不会挑时候。该不会……带了病气要过给里头的恭妃吧?
彭金花在一旁同李太后咬耳朵道:“太后娘娘安心,您可是九莲菩萨,哪儿镇不住呢?”
一句“九莲菩萨”叫李太后开了怀,放下了焦虑之心,只安心等着。
产房外一行人坐到未时,终于听到里头一声婴童的哭声。
李太后霍然而起,迭声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产婆笑吟吟地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出来,朝外头的内命妇们行了礼,“皇长子给两宫太后娘娘,淑嫔娘娘见礼了。”
李太后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彭金花一把将她搀住。她两眼涌泪,“好,好好好,是个皇子。”
李家总算是有希望了!
陈太后忙道:“速速派了人去乾清宫和坤宁宫报喜。”又看着王淑蓉的家人,“你们进去瞧瞧吧。”产婆既然是笑着出来的,应是母子均安。
王家人谢过陈太后和李太后,便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