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翊钧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他扭过头,拉住人的张宏朝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朱翊钧俯身望着趴伏在地上的郑梦境,有些无奈,“小梦想回去,那就回去吧。”他吩咐宫人们去翊坤宫把皇贵妃的肩舆抬来。
郑梦境磕头谢了恩,转过身背对着朱翊钧,让刘带金服侍自己穿衣。在床上躺了许久,她的身体越发显得单薄,透过几近半透明的中衣,甚至能看出本就纤细的腰都小了一圈。
朱翊钧双手背在身后,脑海中不断响起李时珍当日替她的诊断。
“……娘娘此次滑胎,气血大大亏损,日后,恐于生育有碍。再有,当日天寒地冻,娘娘的双膝怕是已经跪坏了,往后起居务必要留心身体。尤其是冬时,千万要仔细。”
郑梦境不断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一点点钻进朱翊钧的耳中,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背在后头的两只手捏成拳,又松开,低声吩咐:“给皇贵妃穿暖些,莫要冻着了。再去拿几个手炉来,一个叫捧着,其他的都放在脚边。”他想了想,又令都人去把自己的那件猩红色漳绒狐狸毛长斗篷拿来,亲自抖开,围在郑梦境的外衣上。
红色的漳绒,白色的狐狸毛,衬得郑梦境没有血色的脸越发透明可破,蓬松的狐狸毛沿着她的脸,绕了一圈,本就巴掌大小的脸越发小,看得叫人心疼。长斗篷是朱翊钧的,穿在郑梦境的身上就显得长了许多,多出来的一块就拖在地上,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斗篷里,看着就很暖和的样子。
但郑梦境还是在微微发着抖,即便乾清宫中的地龙一直没断过。
郑梦境从刘带金的手里捧过手炉,朝朱翊钧一拜,“谢陛下怜爱,奴家这就回宫去了。”她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过身,在往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崴了脚,身子往边上一倒。
朱翊钧伸长了手,想要扶着她,却被刘带金抢了先。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有些木然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路上,郑梦境问随行一侧的刘带金,“这些日子本宫不在翊坤宫,各处可都还好?”
刘带金笑道:“一应都有二皇女殿下撑着。平日只当殿下憨吃憨玩,不曾想殿下确挺有法子的。宫务虽繁乱,却叫一条条都列了清楚,哪件事分给哪个人,也都妥妥帖帖。赏罚分明得很,一点都不徇私。前日殿下的乳母偷懒耍奸,想倚着身份,让殿下放她一马,殿下压根儿就没有点头,当场就令人把那贼婆娘给丢出宫去了。”
郑梦境听了只笑,“没想到姝儿竟这般能干。”她咳嗽了几声,拢了拢斗篷,心里有些担心朱轩姝的责罚有些过头,便又细问,“景氏犯了何事?”
刘带金大部分时候都呆在乾清宫照料郑梦境,这事儿却是整日留在翊坤宫的吴赞女更清楚些。“回娘娘的话,那景夫人原就家贫,为了能多几个钱才抛了孩子入宫来参选乳娘的。她得了钱后,也不给家里,反倒去赌钱。前几年听说还赢了不少,今年不知为何,手气差到家,就没赢过一把。债主入不得宫,只得拿她孩子要挟。”
郑梦境猜测,“是不是景氏慈母情深,舍不得孩子,所以偷了宫里的东西想拿出去把孩子赎回来?”
“嗐,哪能呢!娘娘真是心肠好,将这天底下的娘都当作是好的了。”吴赞女一挥手绢,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出卖了她急于想将窥探得来的八卦与人分享的心情,“那景氏若真有那么好的心,当年又岂会丢下嗷嗷待哺的亲儿,为了富贵进宫来呢?她呀,径自就同人讲,孩子她不要了,爱怎样就怎样,要杀要剐都随便,要是有本事就进宫里来找我呀。”
吴赞女一手叉腰,一手捏着帕子在前面指指点点,把景氏说话的那点模样学得个九成九。
“那债主们见要挟不成,还算是有些良心,没为难人,就把那孩子给放了。”刘带金叹道,“可怜那个男孩儿,才比二皇女殿下大了几个月。”
吴赞女眼刀一飞,“这算什么呀,当年奴婢亲娘还要把奴婢卖了得钱呢。一家子八张口等着吃,奴婢家里最大,又是女孩儿,卖得出价嘛。”她冷笑一声,“要不是后头叫舅妈接走了,怕是奴婢现在不知在哪个窑子里,又或是哪个乱葬岗,死都不安生。”
刘带金横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敢往娘娘门前说,仔细你的舌头。保不齐哪天就叫人给剪了。”
吴赞女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捂着嘴,望着郑梦境的眼神有些求饶的意味。
郑梦境许久没听新鲜事儿了,倒也没计较,只兴致勃勃地问:“那后来呢?景氏又如何了?”
“景氏的夫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原本还念着夫妻之情,想着是孩子他娘,事儿不可做绝了。既然景氏不把孩子当亲生的看,他们也就二话不说,上衙门同景氏义绝。景氏当然高兴了,兴冲冲地出宫去了。她那夫家在上衙门义绝的前一天,就将景氏在宫外的姘夫跟债主们给供了出来。”吴赞女掩嘴笑个不停,“哎哟,当日听说衙门前可好看了,真可惜奴婢不在。”
“债主把景氏和姘夫痛打了一顿,扒了景氏身上的东西就走了。景氏因这一遭,回宫就晚了。殿下说下不为例,原就想轻轻放过算了。景氏却因此觉得殿下好欺负,叫她看火的时候给睡着了,炉子都给烧干了不说,小厨房还差点起火了。殿下这次是真恼了,当下就要喊人来打。偏景氏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