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成香瞟了他一眼,干涩的唇角浮起一丝冷笑:“爹爹何苦两个时辰才施舍我一颗赤丸,你还是让我死的干脆些好!”
这治病的赤丸由来已久,当年墨成香的娘亲罗氏在怀孕时被墨党的政敌下毒,这心疾之患便从娘胎里带了出来。后来墨天诏为了女儿的病与一位名叫“天机”的神秘道士交好,正是天机道长提出了“食心补心”的偏方,甚至从那些无辜的心脏里提取“纯血”,制成了这种名叫“赤丸”的药物。后来每发病时,凝心丹可用于急救,而赤丸只需连续七天服用四颗,就能熬过一次发病周期。墨成香十二岁那年拜天机道长为师,到了十四岁,天机道长却突然“云游四海”,只留下了足量的赤丸,竟再也不知去向了...
而这次,三个月前墨成香为阻止南雪衣去苗疆,交手时打得果两败俱伤,突发旧疾。墨成香有四颗凝心丹却只服了两颗,另两颗给了南雪衣救急。墨成香因此病情未缓,一直拖到临安又与南雪衣、龙阳、宫凌依次交手,元气大伤。之后她放走南雪衣,触怒了爹爹。墨天诏竟以赤丸要挟,每日只给女儿三颗的药量,墨成香无法康复,便只能日复一日待在房中,形同软禁。
“做错了事就知道怪爹爹无情么?”墨天诏亦是冷笑道,“香儿,爹不奢望你能帮我什么,但你不能妨碍我!如今形势多变,你再惹出什么是非,爹可无暇替你收场!”
墨成香本就憔悴的病容骤然惨白,她死死咬着唇,气得酥肩颤抖,冷汗濡s-hi了凌乱的发梢,紧紧贴着瘦削见骨的下颔:“你还要做什么,你想要的不都如你所愿了么!我总算知道你当初为何会放走沈慕绯了,你料到了对吗,或者这一切本来就是爹爹的布局爹爹的安排!她会带着仇恨回来,会自动成为你夺权路上的棋子。现在好了啊,爹爹大事已成,难道你是担心东方若情那个傀儡会对你构成威胁?”
父女血缘,她以为她是了解墨天诏的,然而当她回想起五年前那个杀戮之夜发生过的事,连同样手段狠辣的墨成香都有些不寒而栗了...当年的真相,实则是墨天诏率领沧浪阁高手,假扮乌衣卫伏击了容贵妃母子三人,却又在南雪衣意外相救的时候停手,放虎归山。墨成香担忧父亲违抗了女皇旨意,于是私自跟上南雪衣,杀舟女张翠儿,易容成翠儿模样,就是想伺机对沈慕绯下手绝了后患。不料还来不及出手,就对南雪衣一见倾心,乱了方寸。
“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墨天诏将装有药丸的金盒交给瑜儿,面对女儿的质问,眼神因深思而锐利如刀:“那晚端华召唯一的女儿密谈,然后立刻下旨册封东方若情为皇太女。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因为端华一直把手中的皇天印捏的很紧,还有那高家的昊天印。端华把高家独子高逸幽流放西域,但我怀疑过她并未收回那枚兵印...这些事弄清楚之前,无论如何,女皇仍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我本想以辅佐皇太女的名义夺权摄政,没想到的是...”
墨天诏忽然顿了顿,眼中的杀意陡然凝聚如针:“那一晚之后,端华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东方若情性情大变,她那日凌晨从乾阳殿出来的时候,神色诡异,口中呓语不断,时哭时笑,还动手杀了十几个不敢抵抗的御前侍卫...哈,大靖朝唯一的长公主、皇太女,就这么发疯了!”
“什么?!”墨成香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画面从脑海中迸出,那个有着倾城美艳,潋滟的眸色里甚至带着淡淡忧郁的少女,一夜之间变成了身染鲜血的魔鬼,她撕心裂肺地大笑抑或痛哭,表现出难辨真假的疯狂...这怎么可能呢!
“东方若情...她竟然疯了?”
“端华还没驾崩,哪怕再深重的打击,也不至于疯得这么快吧!”墨天诏脸色越发黯沉,他冷冷讥诮着,深邃的眸底仿佛跳动着一抹幽光:“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可不容易,我稍后会带着庞太医去东宫确诊。不过,我的确不能贸然动东方母女,我仍需要力量,令天下人臣服于我的力量!”
那可怕而偏执的语气让丫鬟瑜儿猛地一抖,她战战兢兢地打开金盒,将今日的第三颗赤丸喂给墨成香。墨成香咀嚼着,面无表情地听着爹爹的宏图霸业...“十万骁骑军的统领潘皓早就是我的人,如今已将京城围城了一个铁桶,听命于我君天印的十五万金陵军仍需镇守南方。以沧浪阁势力不断招揽江湖义士,最后,我还差的就是铸剑山庄的名剑和工匠!”
“不!”墨成香脱口惊呼,苍白的脸色霎时涨红,那极深的恐惧如浪潮般涌了上来,攫住了她的心跳让她的世界天旋地转:“爹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动铸剑山庄!女儿只求你这一件事,求你...求你放过她!”
言罢,病中未愈的女子竟从床上跃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墨天诏面前。“小姐!”瑜儿的泪水也夺眶而出,扑上去抱住墨成香,与她跪在了一起。“你...”墨天诏咬牙,中年男子额角的皱纹因狂怒而近乎扭曲,他突然蹲□一把扼住了亲生女儿的脖子,怒吼道:“我真想不到...想不到我墨天诏的女儿会对一个女人癫狂至此!那晚你放走的不仅仅是南雪衣吧?她马车里躺着的是谁,是不是沈慕绯?她没死对吗,那臭丫头根本没死!”
“我不知道...”墨成香抽噎着,她被掐得透不过气,只剩泪水倔强淌落:“爹...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墨天诏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