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甯沉默了会,这样说道。
“好。”
陶安垂下头,不期然想起那张照片。薄薄的纸片上,安澜的笑容是那样幸福满足,怀抱里的婴儿美好得像个天使……可曾经,她以为那样的笑、那样张扬的幸福会永远属于大哥……或许连陶甯自己也是那样想的。
可现实永远会给人最温柔狠厉的一刀。它猝不及防,却深入骨髓。
这些年陶甯愈发深沉,身边各种各样的女人来了又走,陶安从旁看着,却也不是不难过的。她虽从不主动问起陶甯他和安澜之间的往事,却很清楚过去苏安澜在陶甯心里的位置。毕竟那时候,他甚至险些为她离开陶家……
“安安。”陶甯忽然叫她,声音沙哑,眉宇间不知何时已染上一抹疲色,“她还好吗?”
陶安闭上眼,待那股突然涌上眼眶的酸涩褪去后,才重新睁开,“挺好的。”
“嗯。”陶甯的目光落在远处,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绪燃怎么没一块来?”
“出差。”
闻言,陶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们俩也是,就打算这么一直僵着?”
陶安没说话。月光凉薄,那么静的夜里,她的心似乎也渐渐沉了下去。
“安安你知道的,当初我那么反对这场婚姻,就是不想看见你和他今天的样子。”陶甯的语气重了起来,带着责怪的意味。
陶安倏地绽开一个笑,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她很轻地问:“我有得选吗?”
陶甯喉结动了动,狠狠揉了揉眉心,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陶安还在继续说着,他却没有了听下去的勇气。
毕竟,这赔上的是她的一生。
他最疼爱的妹妹,陶家捧在手心上养大的女儿啊……
“不,我能选的,代价不过是赔上一个陶氏罢了。可是我和陶氏相比,总是我轻一点儿的。你说对吗,大哥?”
“不……安安,当时情况还没那么糟糕!陶家根基深,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那么快就——”陶甯盯住她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沉痛。
就是陶家真的倒了,也绝轮不到她去救!
“大哥,这是妈妈希望我做的。而我也愿意。”陶安静静地说,目光无意识地向下滑落,停驻在那莹润的碧色上。
妈妈走前最后的愿望,是让她同意结婚,她怎么违抗?更何况……
陶甯呵呵一笑,音色极冷,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吐出来的,“愿意?到底是你愿意,还是爸爸愿意?!”
“大哥,这不重要了。就算不是叶家,也会是别的人,现在这样不好嘛?”陶安揉了揉鼻子。
“你说什么?”
“我和叶绪燃相安无事,互不干涉……”
“这叫什么话!你不幸福——”陶甯忽的一滞,“安安,你老实告诉我,你……还记着沈斐,是不是?”
这几年陶安对这些往事淡然处之,他也就不再多问,假装那些伤痛都已经被时光云淡风轻地揭过去了……可谁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大哥,他恨我。”陶安微微扯了扯唇角,竟然露出一抹笑来。
陶甯怔怔看着她,心脏像被什么揪住,一阵阵地疼。
他低喃:“你还爱他吗……”
陶安默默收回目光,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爱?怎么会。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去爱……”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已走出了凉亭。
陶甯沉默,视线锁着月色下斑斓的树影,很久没有动作。
陶安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哥,晚安。”
柔软的语调,沉浸在黑夜里,随风飘去很远。
她离开很久后,陶甯才抬起头。手机震动起来,是策划组传来的修改方案。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却惊觉脑海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
不,还是有的……
陶甯闭了闭眼,笑意苦涩。
陶安并没有回卧室,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出后院,踏上那冰凉坚硬的青石板路。房子的年头已经很长了,石板被磨得光滑,暗暗的墨青色,连接着不远处的佛堂。
她并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望着。
烛光跃动着,她眼前浮现母亲走前最后的一幕。
那时母亲已病重,脸色苍白如纸,全身汗出如浆,细瘦的指节牢牢攥着自己的。像抓着什么执念。气若游丝地对她说:“安安,听话,一定要嫁给叶家的儿子……”
而她跪在床边,紧紧咬着牙关,泪水疯狂地从眼眶里坠落。
“你只有嫁进叶家,”母亲紧紧盯着她,眼睛里跳跃着摄人的光,“才能……才能……”
“妈妈……您别说了……”
“保……”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母亲便没了声息。
保住陶家。
陶安终于哭出声,她知道的。
这是她欠下的债,就该由她来还。
不就是一辈子么?她给就是了。
可陶安不知道,母亲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是——“保护你自己。”
第12章第十二章
凌晨两点,陶安蓦地从梦中惊醒。房里昏暗一片,微弱的光投落进来,她轻喘着气坐起来,摸了摸额头,一手的汗。还未从噩梦里缓过神来,放在床头的手机乍响。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陶安抚着狂跳的心口,挪过身躯去拿手机。
竟然是微漾。她在电话里胡乱说着什么,夹带着抽泣,语不成调。陶安重重按住眉心,微漾尖细的哭声让她神经发麻。
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