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行程,最终坐在了幽眇云间。
冷月当空,零碎星影偶现寒光。
就在这幽寂间,有风自西南方吹袭而来,透过云层,送来了片片枯黄木叶。
她抬头,蹙了蹙眉间,“寒天?你追上了?”
木叶飘飞,缓缓汇聚成人影,依稀还是那个身披斗篷的圆脸少年。只是这身影看上去有些缥缈虚无,仿佛随时被风吹散。
“主人。”他略显羸弱地屈膝跪倒,“属下尽力阻挡了魔君,兰若地宫这一次是真正毁了。”
她扬了扬手,示意他站起。寒天却还在跪在云间,紧紧裹着宽大的斗篷,低垂着头。
镜无忧淡淡道:“兰若地宫本来就已经是一片废墟,如今对于我们而言也再无用处,你不必为此感到忧伤。”
“主人认为魔君真的会再找来吗?”他犹犹豫豫道,“他已经得到符文石,凭着这重霄剑足以抵御天界,万一他不愿与我们合作,先前的一切事情……我们岂不是都白做了?”
镜无忧平静道:“只要他一日找不到那个幽魂,就会自己寻上门来,”
“那幽魂,真有那么重要的作用?”
“你不懂情感,哪里会明白?”镜无忧盘膝坐在云中,双指一错,身周浮动点点红影,如细碎花叶飘舞不止。
寒天纳罕着还待追问,她已闭上双目,道:“让我调息片刻,若是魔君追及,还得再有一场纠缠。”
“好……”他恋恋不舍地看了镜无忧一眼,却也不敢再多话,只好默默躲在了云层另侧。
*
飞云横渡,镜无忧在寒月间闭目调息,重新回到这个身子时间未久,灵力还不够稳定。尤其是腕间的那串红玉珠子内,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颤动。
难道那幽魂还不罢休?
她心中一冷,透过灵力警告对方,不料那个虚弱的元神却反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镜无忧虽端坐不动,心意间却能与之相通,“你没听到魔君与我的对话?”
“妖王……我知道,你是妖王。”结界中的沐琼茵尽管失去了身体,但是五感皆存,强忍着一阵阵的刺痛,“可是……妖王又是什么来历?我和魔君以前竟从来没有留意过……原先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我进入这身体后,总会看到想到一些奇怪的画面。现在我才知晓,原来你的元神始终存在,那些画面都是你心念所致。譬如我在甘华神树中无端进入了黄泉幽境,看到的满地血色荼蘼,还有那个睡在竹筏上的白衣人……再譬如,我在金陵叶家旧宅,从古镜中看到婉儿身后的那个男子……”
镜无忧的心神骤然波动,“你想说什么?”
浅白飞丝渗入沐琼茵的元神,几乎将其生生撕碎。
她硬撑着,拼力道:“我与君上后来去过黄泉忘川,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那倒没有。”镜无忧冷冷道,“我自从被你强挤出宿体后,一直都蛰伏在红玉串珠内,也就是你现在所在之地。当你进入黄泉时,我便留在了地界。本想趁着那个机会再次占据宿体,没想到灵力还不够强大,你与魔君又很快返回,我还是错失了良机。”
“怪不得,当时有一股力量似乎要阻止我的元神回到宿体……”沐琼茵顿了顿,又道,“我在黄泉看到了叶葬花留下的石屋,还有破碎的镜子……以及孤单生长于岩石下的一朵荼蘼花。”
镜无忧的手指微微一震,眼睫亦轻轻簌动。
沐琼茵吃力地喘息了半晌,才道:“黄泉花灵说,他曾孑然一身甘为花侍,只为等待那朵瘦弱的荼蘼再度开放,最终耗尽心力也未能如愿……你,就是那朵荼蘼花?”
夜风倏然划过她的眉睫,镜无忧呼吸一滞,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
“荼蘼花长于忘川两岸,需得沁润鲜血后才可盛放。我的原身生在幽静岩石下,从来无人经过,更不会得到鲜血浸润……就这样过了数百年之后,他因寻找亡妻魂魄闯入黄泉,偶然经过我的身旁,自掌心滴落的鲜血恰巧使我获得滋养,在他面前无声开放。”她的心间有潮水起落,卷拂起片片嫣红,“此后他为挽回亡妻性命甘愿进入万妖宫,成为了只能与鬼灵为伴的异人……而我化为花灵后,亦追随而去,希望能再度得到他的注意。可惜……”
她在心底哂笑,顾自念及那段卑微岁月。穷尽一切手段想要让他忘记已死的婉儿,可他却执念不散,那个绛衣女子的身影仿佛镌刻烙印,成为无法抹去的痕迹。
然而她依旧伴随左右,直至陪着他找到了害死婉儿及叶家上下的罪魁祸首。
巅峰一战,她为叶葬花献出生命,最终死在了他的面前。
——在那个时候,她才看到他眼中流露的惊慌不舍,第一次为了她,落下泪水。
本是荼蘼花灵,耗尽法力后自然重回花种形态。她就这样消散了形体,如晶莹血珠般聚落在他的手心,圆润一滴,满含数百年辛酸。
“随后,他带着你,又回到了黄泉?”沐琼茵至此,才串连起了过去所见。
镜无忧怔然,“我本来以为,再等待数百年,当我重聚灵力化为人形后,便能与他再结前缘……可是,灵力尚未复原,他却因耗尽心力导致元神渐散,最终消失在茫茫忘川……当我再回到黄泉之畔,看到的只有那间冰凉石屋,还有他留下的一袭衣衫……他是异人,非妖非鬼,非人非仙,三魂七魄散落飞扬,根本无法进入轮回。我在三界苦苦寻觅,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