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漫长而又艰难的修行岁月,在那永无尽头的道路上,最难熬的不是身体的苦痛,而是心灵的孤寂和对前途的迷茫。
正如他自幼没有父母的庇护,又因长相与众不同,在山间受到其他野兽的欺负,成天饥一顿饱一顿,甚至被咬得鲜血淋淋。后来遇到一只失去了幼崽的母豹,或许是母性使然,便将他视为亲生带在身边。那一段短暂的日子里,小魔君天天不离母豹左右,饿了趴上去喝奶,饱了就甩着尾巴撒娇讨好,跟着它捕猎嬉闹。
然而几个月后的某天,山石崩塌电闪雷鸣,大火蔓延了整座荒山。母豹在带着他逃亡时不慎被巨石砸中,滚下了深深山谷。
他不顾一切地奔下山谷,在乱石堆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母豹,伏在它身边嚎啕惨叫。他甚至拼尽全力咬住母豹,想将它拖到水边,可是母豹只抬起头看了看他,便永远地阖上了眼睛……
霹雳刺破苍穹,山石仍在滚落,其他野兽纷纷逃窜,只有他悲伤欲绝地趴在死去的母豹身上,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去。
整座山即将迸裂的时候,他恐惧不已地蜷缩在母豹身边,等待着末日的来临。
然而就在那一瞬,浅碧色的光华自云间倾泻而下,为他挡住了碎石与落木。小魔君惊诧地昂起脑袋,有容貌端雅的紫衫男子自空中翩然掠下,落在了他的近前。
他害怕地想要后退,男子却弯下腰,朝着他温和道:“幸好我途径此处,否则你这小灵兽若是死在山崩地裂之中,真是上苍的罪过了。”
“啊呜?”那时小魔君泪汪汪地看着他,不明白此话的意义。
男子想要将他带走,他却抱着母豹不肯松开爪子。最后还是男子施法将母豹掩埋,并说它死后会轮回为人,不再受苦。
“呜……”他噙着泪,被男子轻轻抱起,感到了温暖与安全。
虽然后来他再度失去了沧筠先君的保护,可那种在孤独中重获倚靠的感觉,是难以忘却的记忆。
漫漫修行路,无穷无止,孤寂清冷,如有人相伴,总好过独自面对风雷骤变。
可是小女妖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感受,难道他就那么令人嫌弃?是自己太过强势,还是她根本不喜欢自己?
他沮丧地抱着双膝,难得卸下了高傲的姿态,独自坐在荒山悬崖上,望着莽莽丛林发怔。
空中响起了扑翅之声,回过头,却是蓝颈黑鹰冒冒失失飞来。“呃,君上为什么孤零零坐在这儿?难不成又跟镜无忧吵架了?”
魔君哼了一声不回话,蓝颈黑鹰飞到他近前,“君上生气归生气,可不能把机会让给别人!”
“你什么意思?”他皱眉问道。
黑鹰振翅急道:“我刚才看到那个道士进了镜无忧的房间!”
“谷元?!”魔君一惊,霍然站起,“胆子不小,竟敢欺到本座头上!”
*
这一次回转不再像先前那样悲戚惆怅,魔君满心愤怒,疾掠间越过崇山峻岭,不多时便望到了沐琼茵所在的那座山峦。
才转过山头,却惊见那建在半山的小屋已被密密层层的蛛丝完全包裹,形如巨大蚕茧。
——出事了?!
黑鹰尖唳着冲向小屋,魔君袍袖一展,掌中赤火长剑灼灼流光。
却在此时,那巨大蚕茧中迸发出刺目白光,须臾间蛛丝迸裂,四散疾飞。
寒光未灭间,一条人影急速倒掠而出,手中长杖横扫长空,幽蓝光焰倏然涌起。追击而出的沐琼茵双腕一旋,金银短剑破空飞去,直撞向谷元身前的幽蓝屏障。
两道光剑刺入屏障半分之深,却被死死吸住无法再进。魔君自后方飞掠而至,一剑袭向谷元后心。岂料谷元早有感知,倏忽间掌心翻转,又一层蓝光轰然绽现,竟如铜钟般将自己与沐琼茵罩在其中。
魔君眼见被阻隔在外,挥剑便斩,赤红火痕直落长空,砸落于那蓝光之上。
沐琼茵身在其间亦觉四方震颤,险些站立不住。
“倒也是个强敌!”谷元长杖一挥,整个蓝光结界竟飞速上升,似是要带着沐琼茵远离此处。魔君飞身急追,黑鹰亦随之扑去,结界之中沐琼茵连连出击,腕间白丝啸响喷涌,却被谷元掌心蓝光尽数吸住,越拉越紧。
魔君又一剑袭来,结界轰然晃动。
谷元眼中厉色一现,拈诀间那结界蓝光攒飞,如交错的闪电般刺向四方。魔君身形一闪,却见数道光痕落向下方,那间为蛛丝缠绕的小屋骤然迸裂。
无数道蓝光在废墟中冲天而起,一卷卷画轴迎风铺展。
只不过一瞬的功夫,画轴间黑影攒动,猛虎鸾鸟巨蛇山鬼竟扑出画纸,挟着森森光影朝着魔君与黑鹰围攻而去。
黑鹰扑着翅膀左躲右闪,哇哇大叫:“还能召出这么多怪物?!我要顶不住了!”
“怕什么?难道斗不过他?”魔君冷哂一声,掌中长剑凛然生焰,反手横掠便是火光漫卷。那些魔化的飞禽走兽迅疾躲避,然而片刻之后又汹涌而至,利爪间妖气丛生,双目烁烁。
此时半空中的结界已越升越快,转眼便飞过了山头。魔君不想与这些小怪纠缠,拈诀间山坡下方又飞来一道黑影,正是先前被他派出的黄颈黑鹰。
“交给你们了。”他抛下一句,飞身朝着结界直追而去。
*
鹰唳声声,半空火光熊熊。
幽蓝的结界升上云端,与惨白弯月相映生寒。谷元手中长杖蓝光闪耀,如水浪般环绕不绝,沐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