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孟斐瞳,他恨着孟斐焱,极度想要孟斐焱死去,可是他又无法否认,作为兄长,也曾爱过护过这个弟弟。
可笑。
孟斐焱觉得很可笑。
他仰起头,只觉得喉咙干哑,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又没有理由。
四月初八,天晴,正是春暖乍寒时候。
孟斐瞳被废,孟斐焱正式登上帝位,改国号为永定,将孟斐焱及女眷迁移至成交行宫软禁。
出乎意料的是,孟斐焱并没有取孟斐瞳的性命,连同璟鹫腹中的孩子。一家三口都活着离开了南都国的皇宫。当马车踏出宫门口的一霎那,孟斐瞳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熟悉的宫墙琉璃瓦与自己一步一步地遥远,竟是呆呆地望着出了神。
“殿下。”
璟鹫伸出手搭在孟斐瞳的手腕上:“往后不论殿下去哪里,妾身半步不离,生死相随。”
孟斐瞳的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闻言,他倦倦地将帘子放下,双手却尴尬地无处可放,只能够拮据地置于膝盖上,眼神之中有些许落寞,笑着说道:“哪还是什么殿下,不过阶下囚罢了。”
“殿下——”
“只是苦了你同孩子。”
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相待的孟斐瞳,璟鹫只觉得鼻头一酸,强忍下内心深处的泪意,探过身子将头靠在了孟斐瞳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不苦,衣食无忧,亲人在前,这在妾身心中,已是最大的恩赐,至于腹中孩子,妾身只盼望他能够健康长大,便是最大夙愿,别无他求。”
宫中佳丽三千多,孟斐瞳却从未用心去记过这些女子的容颜相貌与脾气秉性。至于璟鹫,孟斐瞳除了能够记得她是自己的皇后,成婚以来,竟是从未给过一丝温存与怜惜。
“也好,孩子出世之后,免于皇权争斗,后宫诡谲,能够简简单单地长大,也是福气。”
说着,孟斐瞳闭上了眼睛,将身子靠在马车内壁上,眉眼之间满是倦色。
“若是他能够平安长大的话——”
璟鹫瞧着他这副模样,犹豫了许久方才断断续续问道:
“殿下,你们既是骨肉兄弟,却为何——”
“我们从来就不是兄弟。”
璟鹫忧心忡忡,孟斐瞳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孟斐瞳与孟斐焱两兄弟之间经历血腥争斗,如今落得一败涂地,成为孟斐焱刀俎上的鱼肉。自己今后的死生璟鹫倒是并不在意,只要能够陪伴在孟斐瞳身边便已经心满意足,可是孟斐焱能够容得下孟斐瞳与自己的子嗣吗?
南都国内的朝堂变动,却丝毫没能够惊扰到云雾缭绕的崆峒山。只有宋羽书一行人一去之后杳无音信,令宋羽昭越发等得心急。
期间琼茗给宋羽昭换了几个方子,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新的补身调气的方子。这一日慈禾通往常一般,花了半天的功夫才将药给煎好,用瓷碗装好放入食盒之中,怕久了药放凉,小跑着赶回去,却见到来了好几个陌生的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房屋门口,而屋子的大门却紧紧关闭着。
“你们是谁!”
慈禾才刚走上去半步,身旁却有人伸出手将她拦住,转过头发现是琼茗。
“不要进去。”
“这些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慈禾心中很是担忧,却听琼茗说道:“已经来了有好一会儿了,领头的那人瞧着是你家小姐认识的人,所以我才会在门口安心等了这许久。”
“认识的人?”
闻言,慈禾皱着眉头寻思了好一会儿,心下猛然转过一个念头,欣然问道:“是不是我家爷?爷来接姑娘回去了?”
“爷?”
琼茗瞧着慈禾甚是兴奋的模样,茫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许是吧,那这样看来,事情定是进展得很顺利,大师兄也快可以回来了。”
“切。”
听见琼茗提及宋羽书,慈禾几不可闻地嗤之以鼻,不知为何,只要听见看见琼茗一脸犯花痴地提及她的大师兄,慈禾便觉得浑身上下泛酸水似地不舒坦。
正当此时,二人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率先从屋内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宋羽昭紧随其后,只见那男子对着宋羽昭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阿昭姑娘,我们就在下山路口等着姑娘,路上偏僻少有驿站,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出发赶路,烦请姑娘能够快些收拾妥当,我们也好尽早出发。”
“我知道了,有劳这位大哥。”
“阿昭姑娘折煞小人了,那小人这便先退下了。”
“好。”
等到一行人离去,慈禾端着食盒赶忙跑到宋羽昭身边,欣喜地问道:“姑娘,是爷派来接你回去的人吗?”
见宋羽昭点头应下,慈禾欢喜地奔跳起来:“太好了,爷终于来接姑娘你了,这些日子在这里,实在是要给闷坏了,这下好了,回了南都国之后,我要大吃几顿,非将这段日子消瘦的肉给补回来不可!”
“昭昭妹妹——”
琼茗欲言又止地走上前来,问道:“可知大师兄何时回来?”
“那人并没有同我说,想来三哥应是在南都国内等我,看我安排妥当之后,便会回来了吧。”
宋羽昭并未多想,只是语气甚是轻松地回道,却被慈禾一把拉住转移了话题:
“姑娘,我来收拾行李,姑娘只管去向掌门道别,到时候我们在下山路口汇合就好。”
“也好,时间紧迫,该是尽快赶路才是,那我就先去向掌门告别,琼茗姐姐,那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