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回复我,等待的时候我一直有些紧张,又是看窗外又是瞥手机。实在受不了了就咔哒熄了屏幕把手机丢进口袋里,强迫自己盯着窗外百无一变化的风景。车,人,车,路牌,树。脑子却全是一团黑糊糊的纠缠在一起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车到了一站,一些人上车一些人下车,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到了我的旁边。他顶着一头锅盖头,挎着单肩包,手里捧着手机,嘴角泛着微笑,指尖快速地在屏幕上敲打着。我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悄悄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发现他正在聊微信,对方的头像一看就知道是个爱美颜自拍的女生。
挺久之后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急切地拿出来一看,发现不是杨介而是我的一个朋友的时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铁,梅爷的作业写了没?】
发消息的是我的同班同学蓝楚,作业万年写不完,学习马马虎虎,还骄傲地跟我说他就算成绩不够还能靠活动来加分。我问过他很多次他究竟在做什么高大上的活动能补足他千疮百孔的成绩,他每次都神秘地摇头,说保密。
【写完了】
【给我借鉴一下呗】
【不借】我心情正不好着呢,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们两年同学你怎么能这样!】
【一年半】我冷漠地更正。
【差不多嘛】
【行了晚上给你看行了吧】
【好好好你真的是英俊潇洒fēng_liú倜傥玉树临风帅到无人能敌】
【滚】
我笑着发了一个字滚,又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蓝楚在我心里就是一标准的二傻子,跟他聊天我还挺心情愉悦的,悄悄抹消了我等消息的焦虑。
不知何时开始,我身边的那位把手机举到了耳朵旁边,咧开嘴笑着在跟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我刚开始没怎么把他说的话往脑子里进,但不久之后我不想听也被逼得听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甜言蜜语。也许是因为有些激动的缘故,他的声音比正常的话音还要大,一个字儿一个字儿清晰地钻到我耳朵里。
我塞上耳机闭上眼睛拒绝听旁边的人通过电话和他女朋友腻歪的聊天。从轻柔的轻音乐到让人心神激荡的摇滚,但旁边的人的声音像是直直朝我刮过来的风一样,从耳机与耳廓的缝隙里无孔不入地钻进来,让我心生烦躁,就差没愤然起坐直接下车了。
他还是没有回我。
直到第二天我不顾可能随时闯进来的宿管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仍然没有看到答复时,我才接受了未回消息所代表的意义——他拒绝了。我烦躁地抓了抓头上那堆乱糟糟的黑发,掀开被子把脸埋在手心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睡在我对面的蓝楚把关切的目光投了过来,小声地道:“周汇柏,你没事儿吧?看你坐好久了。”
“我没事。”我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把手机随手塞到被子底下,穿上拖鞋站起身,突然头一阵眩晕,我下意识扶住了那根连接上下铺的细长木柱。
“几点了?”我好不容易从头晕中恢复过来,用沙哑的声音问蓝楚。蓝楚已经把被子叠好了,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小钟,道:“五分钟到六点半。还没到起床时间呢。”他把床单整理好,把枕头好好地放在叠好的豆腐块儿被子上,取下挂在一,看了我一眼,语气里略带惊讶地道:“你今天居然起这么早?我以为你会再睡一会儿的。”
“睡不着了。”我丢下一句话,拿了洗漱用品打开宿舍门。不愧为夏日的六点,天空此时已经大亮,刺得我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偏头,看到已经有几个一看就是高三的男生把双肩包背成单肩包往宿舍外走,估计是要去自习室。我打了个哈欠,走进了公共浴室,拧开水龙头接水,往牙刷上狠挤了一段儿牙膏,睁着朦胧睡眼看着镜子。这是我第一次没心情仔细端详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只觉得思绪乱飞,一会儿外教老师的脸从我脑海中忽闪而过,一会儿是昨晚秦君非与我交谈时候她时而认真时而不经意露出笑容的脸,一会儿是杨介,在我脑海中停留最久的杨介。白皙清秀的脸,他抿着唇的笑,他靠在我肩上时暖意微熏,仿佛醉了一般的感觉。
“要不要我帮你带特供呀?”蓝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拍了一下我的肩,吓得我差点原地蹦起来。
“行。”我从满嘴牙膏里含糊地答应了一声。蓝楚“哦”了一下,但还没走,皱着眉看着镜子里的我。
“干嘛?”我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之后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漱口。
“阿柏啊,你不会是。。。”蓝楚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失恋了?”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面前的那面镜子可能就被泡沫水洗礼了。
“你哪听来的?”我没好气地道,心里其实有点儿发虚,又含了一口水漱掉了残留在口腔里的牙膏沫儿。
“就是猜测。”估计我刚才的举动鼓舞了他,蓝楚愈发肯定了,开始絮絮叨叨地道,“我跟你说啊,我们这个年龄失恋是很正常的,看隔壁班那个谁,被女生甩了还是一脸淡定,天天还是塞个耳机在那儿听音乐唱歌。”
“甩你个头。”我翻了个白眼,把牙膏牙刷丢进杯子里,洗了把脸,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说的是朝赋哲?这种谣传你都能信?他有多r(受欢迎)你不知道?”
“呃。。。”蓝楚迟疑了一下,道,“可是我亲眼见过他跟一个女生站在教室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