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冲瑶芳一笑,放慢了速度,又悄悄挟了块排骨放到瑶芳碗里。筷子一缩,继续捞着大煮干丝往嘴里塞。瑶芳细细一看,这小子经这几天,也瘦了,倒显得精神了些。微微一笑,低头喝了一勺子羊汤。心里盘算一下,下面是要就地散发楚王已反的消息,还是再走几站地,楚王的人彻底追不上了再报急呢?
忽然听到耳熟的声音,绿萼一脸惊喜地跑了进来:“二姐儿、二姐儿!咱们家的船!”
瑶芳放下勺子,皱眉道:“船怎么了?”绿萼的表情是惊喜,那就不是船出事儿了。
绿萼笑道:“咱家大哥儿和老太太来了!”
【你娘!楚王反了啊,他们往这乱窝子里凑的什么?】
姜长焕已经放下筷子,拿手巾擦一擦嘴,起身问道:“在哪里?我去迎一迎。”
瑶芳哪里还坐得住?亦起身相迎。两人并肩往大门口去,正遇到贺成章扶着罗老太太下船,一看到他们俩,贺成章讶然道:“你们怎么来了?爹娘呢?怎么跟二郎同行的?这……”
瑶芳看罗老太太面色不大好,很有点焦虑的样子,再看贺成章,腰间还束着一条白布,心头咯噔一声。先给老太太问安,也问贺成章:“哥,你们怎么来了?哥你怎么是这么个打扮?怎地没接到你们要来的书信?这……”
兄妹俩面面相觑,一齐道:“进去再说。”
贺成章对妹妹使一眼色,瑶芳上来扶着祖母:“阿婆,我们先到了一步,我那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您先到我那里洗把脸将就一下,再叫他们给您收拾上房出来,我这里吩咐饭菜。等您出来了,咱们再仔细说,好不好?”
罗老太太止住了脚步,抓着她的胳膊,逼问道:“不急,你答我一句——你爹娘可还好?”
瑶芳不动声色地道:“他们很好。”就算不好,也不能这会儿说出来把老太太吓出个三长两短,就算亲爹真死了,也得爬出来抽自己啊。
罗老太太盯着孙女儿的脸,不想这孙女儿在专说谎话的地方混了几十年,一点破绽都没叫她看出来。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叫宋婆子替了贺成章来扶她,瑶芳趁机说去给哥哥安排住处,还顺便踩了想表现、把房子让给“大舅哥”的姜长焕一脚,叫他闭嘴。
贺成章眉心一跳,微笑道:“来,我一边洗脸,你一边说。二郎这是才吃完?去歇息吧,明天我寻你说话,可好?有些事情,我怕这丫头说不明白。”
姜长焕很想在想表明自己的妹夫身份,敌不过兄妹两个一模一样的狐狸笑,抽抽嘴角,耷拉着脑袋回房去了。
驿丞也有眼色,老太太儿子是四品知府,她老人家理所当然的是位诰命,驿丞殷勤地收拾出了一间顶好的上房,又给贺成章安排了紧邻的屋子。老太太现在瑶芳的房里,方便兄妹俩说话。
比起瑶芳一行人初到时的狼狈,贺成章只是疲累,洗了脸,泡着脚,就问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瑶芳双手将他按住了:“楚王反了。”
贺成章哗啦站了起来,脚盆都踢了:“什么?!”
瑶芳又唤人去打了新水来,贺成章表面上已经冷静了下来,听妹妹择要说了楚王反,她逃命,姜家长公子报信不成,她就从逃命又转成了报信。忙问:“平章在哪里?”
“管妈妈吃完饭抱去喂奶了。”
“爹娘呢?”
“姜千户报信及时,暂时无碍。拖久了就不行了,哥,拿这个说服阿婆,咱们一同上京。明儿就走,你,路上写份折子,你和姜家二郎联名。”
贺成章肚里已经有了计较:“应该的,咱们欠姜家一份人情,几条人命。”
瑶芳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真有什么不测,也要看顾他一些。”至于婚约之事,她不想一天抛出这么多麻烦给哥哥,况且,已经与姜长焕谈过,此事可暂时缓。
贺成章道:“今晚先不要跟阿婆说,叫她歇息一晚,明天再说。”
瑶芳苦笑道:“只我们来了,爹娘不见踪影,她怎会不起疑?”
贺成章不以为意地道:“我就说你们累了,都睡了,爹娘没事儿,她不会再多问的。”
瑶芳狐疑地看着他:“哥,你这样子不对啊,阿婆虽然近来不管事儿了,却不是好糊弄的人,怎么你说什么她就信?还有,你这是带着孝呢吧?怎么回事儿?”
贺成章神色复杂地看了妹妹一眼:“说了你别吓着。”
“我一路逃亡,浮尸见过不知道多少具了。阿敏的惨事也听下去了,还有什么呢?”
贺成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母子连心吧,打从半月前,阿婆就夙夜惊醒,说是梦见爹浑身是血。开始以为是她太担心了,奉她去烧香。结果还是做梦,委实按捺不住,必要西进。我秋闱尚早,便奉阿婆往湘州去。至于这个,”他拨了一下腰间的白布,“是舅舅。”
瑶芳心说,他还没死呢?口里却说:“不是说表兄?”
“表兄去后,他就酗酒,田产房舍都没了,仆人也卖光了。舅母被他酒后打得受不了,投了井,他就只好在冷铺里栖身。我既回乡遇着了,少不得要奉养舅舅。”放在外面让他丢人现眼么?叫无赖子勾搭上了,说不定还要讹钱。不如勾来养活,将外面的酒债替他还了,还亲自到酒肆里将喝得烂醉的人接回去两次。
闹得满城都知道他这个外甥人品极佳。然后就将舅舅接到府里去养着,没错,关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