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四了,要不是韩燕娘又要生孩子,这会儿怕已经得相看婆家了。三、二年内出门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一走,就留妹子在家了,韩燕娘对继子继女都不错,丽芳却恨不得多关照弟妹一些。
幸尔瑶芳并没有追问缘由,只问了一件事:“你跟娘还有阿婆说了吗?就这么将事情都揽了来?”这样好做主的性子,等到了婆家怕不是要把婆婆妯娌小姑子往死里得罪?看丽芳的表情,还真是没有想这么多,瑶芳不免有些头疼。
丽芳也知道自己做的欠妥,却又说:“阿婆吃斋礼佛,不肯多管,娘又不大方便,怎么忍心?”
瑶芳嗔道:“那也不能不跟长辈说呀,好歹问一声好吧?要是我随便做什么事儿,都不跟你说一声,你乐意呐?”
丽芳脸上一红,心里已是悔了,手却伸出去捏了一把妹子的脸:“你这嘴巴也够利的了!行了,你跟我去请示娘,看娘怎么说吧。”
瑶芳一挑眉,也不客气地道:“可走点儿心吧,都要说婆家的人了。”已经没什么时间留给她旁敲侧击“调教”丽芳了,自家姐妹,还是直来直去的好,哪怕……
丽芳抬手就给了妹妹一个爆栗子:“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呢。”说着便拉着瑶芳去韩燕娘那里请示。
韩燕娘对姐妹俩一向是宽容的,听丽芳先认了错,又说了计划,便笑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好强是件好事,也要量力而为。自己的身子最是要紧的,我也不必强撑。你也是,可长点儿心吧,以后到了婆家,不可如此鲁莽了。”
丽芳唯唯。
韩燕娘道:“可别小看了后院儿里的事情,用心不用心结果是不一样的,哪家新媳妇是能一开始就掌了所有钥匙的?家里的钥匙都掌不了,外面的钥匙就更难了。你这性子,可得磨了。”
丽芳揉着手绢儿,低头不说话。韩燕娘道:“我小门小户的出身,嫁到这里来,人口也简单,大家大口的事情我也教不得你许多。能想到的我都说给你,想不到的,你得自己琢磨,万事面儿上能莽撞,心里不能冲动,知道么?”
丽芳低低应了一声“是”。
韩燕娘再看瑶芳,叹一口气:“眼瞅着二姐儿也长大了呢,书铺里的事情有宋掌柜,你不须太操心,且看着就是。要有什么想法,也不要冲动,多与他商议商议,有不明白的,回来与我们说,大家参详参详。横竖也就这几个月。”就算把书铺弄得关门了,那也没什么。人比什么都重要。
瑶芳笑道答应了:“我不乱来。”
丽芳清清嗓子,问韩燕娘:“那乳母和丫头?”
韩燕娘道:“牙婆已备下几个人了,明儿就到,咱们一同看一看。”瑶芳闻言,精神一振——她也想再添两个帮手,男仆不大可能,跑腿办事的女仆倒是需要两个。现在一切都乱了套了,再从小调教小女仆是不太现实的,收俩合用的、已经长成的女仆是比较划算的。
次日,牙婆果然又领了一串乳母、女仆过来。韩燕娘与罗老安人一同出现,挑了一个长得白净,五官端正的乳母。瑶芳想的就多,宫中选乳母,要根据皇子皇女的属相八字,挑选出来的乳母万不可与小主人冲撞了才好。见这二位不讲究这个,她是不能不插口的,悄悄地对韩燕娘道:“她们都属什么的?有没有冲克?”
韩燕娘小声告诉她:“放心,已经看过了。连她们的户籍书契都叫你爹查过了。”
瑶芳抿嘴一笑,拿眼睛再看女仆。韩燕娘挑完了乳母,又指一旁的女仆问瑶芳:“你看这些人,哪个你看中了?”
瑶芳摇摇头:“没有合眼缘儿的。”十分可惜,这些人里没有她觉得合用的。并不是每一次带了十几个人里就能挑到一个自己合用的,有些仆人性情不是不好,只是不合适。
韩燕娘道:“那就只留这一个。”与牙婆办了交割,牙婆向贺家讨了二十五两银子,将这乳母管氏的身契交到了贺家。转手却只给了十五两与管氏的婆家,十两银子便落到了牙婆的腰包里。连着韩燕娘赏给她的二两辛苦钱,这一次开张够她好酒好菜吃一个月了。
瑶芳心知肚里,却又不点破。只盘算着如何调整一下书铺里的事情,以前是丽芳主管着书铺,她不好多插嘴,现在轮到她了,正好顺着自己的意重新布置一下。这还是自己无意间写的话本子惹出来的事儿,她写的那本话本子,颇得闺阁妇人的喜爱,时常有丫环婆子过来买书,与一些过来买书的书生男子颇有冲撞。
瑶芳想的,便是将这些顾客作些区别,一边书架子放些妇人爱看的书,另一旁放些男人喜读的,中间好有几本两边人都能看的。她上辈子在市井里打滚儿,很知道“书”之一字,并不是沾上了它就高也有圣贤书。很多书坊里的书颇有些不堪入目的内容,并不适合女孩子看。真能看明白了,当个玩笑也就罢了,若是命不识字的丫头婆子来买,买错了回去再叫父母等人发现了,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当然,这件事情还是要与韩燕娘通个气儿的,说的时候,只说:“有男有女,纵是丫头妇人,也不合与男子碰头擦脸的。”甭管他们在不在乎这等事情,不能说事情的根由是在贺家的地头上发生的。
韩燕娘也以为她想得周到。韩燕娘也在市井里讨过生活,深明其中利害,市井里礼教并不森严,然而贺敬文作为一州之官长,还是少给他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