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他的身,但是她不触碰他,他有了大事小情,她都指挥丫头去办。白子灏起初还没觉得怎的,时间一久,他觉出了异常。
这天傍晚,沉默了许久的他忽然对希灵说道:“还是你命大,一辆汽车里的人,我摔成了残废,你就落了身上几块疤。”
希灵背着光站在窗前,晚霞灿烂如泼天的火,烧出满世界的血色。静静注视着白子灏,她忽然微微一笑。
这个暧昧不明的笑容忽然惹恼了白子灏:“笑?你还敢笑?我x你娘的!老子没了腿,你个小婊子还有心思笑?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的腿,让你后半辈子陪老子作伴?”
希灵懒洋洋的深吸了一口气,又含笑把它呼了出去。背着双手向旁一转,她昂首挺胸的走到床尾,抬手扶住了高高的黄铜床栏。
“你太激动了。”她发出细而单调的声音,像是满怀恶意的假嗓子:“要不要给你来一针镇定剂?”
然后微微向前一探头,她挑起眉毛睁大眼睛,压低声音又道:“还是不要打针了,以后你会有的是时间睡觉,不急在这一刻,是不是?”
白子灏用力一蹬腿,本意是要踹她一脚,然而棉被虚弱的掀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没有脚了,从今往后,再踹不到任何人了。
巨大的悲伤如浪袭来,他一下子就虚弱得动不得了。咧开嘴呜呜的哭出声音,他含糊的嚎啕:“我死了得了……我这样还不如死了……”
希灵绕过大床,走到了白子灏的枕边。拉起枕巾擦拭了白子灏的眼泪,她俯身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一边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脸,一边轻声说道:“别怕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们的孩子也会陪着你的。”
白子灏哭出了满头满脸的虚汗,他一时想要活活打死希灵出气,一时又贪恋希灵的温柔与气息,在无比的混乱和天大的委屈之中,他哭得比小耗子更悲哀缠绵,成了比小耗子更小的小男孩。他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不能离开希灵的,能照顾肯服从他的人有很多,但那些都是上人或者下人,唯独希灵是他的小伴儿,是夜里关上门能和他说悄悄话,能和他睡一个被窝枕一个枕头的。
父亲不在都没关系,只要希灵在就好。他现在太脆弱了,他需要希灵的温情。
三天后,如他所愿,白大帅在返程途中遭到敌机轰炸。一颗炸裂弹砸下来,白大帅在一瞬间就“不在”了。
华北政坛立刻大乱!白大帅的部下官兵立刻大乱!
天津城内的白大帅府,也立刻大乱!
白子灏急气攻心,再次进了医院。三姨太太和老管家领着头,哭哭啼啼的张罗着办丧事——没办过这样的丧事,因为白大帅被炸得连粒骨头渣子都没剩,老管家只能出主意,给他立个衣冠冢。最为难的是叶东卿——她已经在白家住了一年,按照原计划,现在她都该带着孩子到了家,哪知道她越是急着走,白家越是接二连三的出大事。这个时候,她走了不像话,留下又帮不上忙,只能是干瞪眼。她倒是很应该以白家少奶奶的身份出面接人待客,然而世上可有她这样英姿飒爽的少奶奶?况且她在家里野惯了,也不耐烦干这些婆婆妈妈的活计。
就在叶东卿进退两难之时,希灵在前头灵堂之中,生平第一次粉墨登场了。
今天,她自己封了自己是白少奶奶。
她个子小,然而披麻戴孝的站在人前,她沉着一张苍白面孔,身上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一身白衣的容秀站在她身后,白色襁褓中睡在白大帅的长孙。
长孙是她生下来的,儿子是睡在她房里的,谁敢说她没有站在这里的资格?对着前来吊孝的宾客一一行了礼,她示威似的,故意要让容秀抱着孩子站在一旁。
忽然间的,她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何养健。
何养健穿着一袭黑色长袍,柔软的长袍照例被他撑出了利落的线条。对着希灵一躬身,他没说话,希灵抬头和他对视了,只见他一点模样也没变,庄严英俊一如往昔。呼吸忽然乱了节奏,希灵还是觉得他这个相貌好——哪怕什么都不好了,一切都坏到家了,至少,他还有个动人的好模样。
有那么一刻,希灵真想在他那张好脸上狠抽一巴掌——你个祸害!我让你好!
她乱了,何养健垂下眼帘直起身,却是安稳如山。
他的稳当劲让希灵觉出了他的力量。她猜他这一阵子大概日子过得不错,或许赚了钱,或许当了官。人各有一爱,只有名利能让他有力。他天生的就最爱这两样。恢复了元气的他是如此高傲凛然,让希灵想起自己在何府时,总要鼓起许多的勇气,才敢走到他面前。
何养健上香、离去,不回头。对于希灵,他始终是沉默。
宾客将要散尽的时候,陆克渊到了。
他穿着黑西装,系着黑领带,头发眉眼也漆黑。上过香后,他走到希灵面前。希灵眼巴巴的看着他——对待陆克渊,她不会百感交集,纯粹只是想看见他。
陆克渊对着她也一躬身,然后直起腰直视了她的眼睛。他没有微笑,然而眼中有光影一闪,让希灵感觉他和自己之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转身走到容秀面前,陆克渊又伸手逗了逗小耗子的小脸蛋。小耗子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紧接着闭了上,继续睡觉。希灵回过头,就听他说道:“很可爱。”
话音落下,他从襁褓中捏出小耗子的一只小手,俯身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