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程大人说的那些不相干的人,我想就是现在这客栈里你安排下的人了吧,他们都是怎么回事?也是天都府的小吏?”
“不。”程郢摇头,“他们不过就是我亮明身份后,碍于我官差的身份,不得不帮忙的人罢了。”
见宁徽点点头,却未说话,程郢又道:“宁公子也不必多虑,想来宁公子夜深登门,这女贼人还未知晓,宁公子只要自然行止便可,若这女贼子有何异动,我们再做计较。”
她若不来骚扰自是最好,可她偏偏来了,和他没完没了、纠缠不清。
宁徽看着那个穿着连帽披风的女子终于慢慢向他这边望过来,神色格外苍白,嘴唇微微栗抖,却是问着程郢的背影,“不、不再查一下吗?”
程郢微微侧过脸,该也没去细看她,只是冷冷回问,“查个什么?这样如果还能活,莫非你还在手下留情?”
女子瞬间有些尖刻地喊了一句,“不……”她退后一步,死死盯着地板的缝隙,口鼻都在微微翕动,那样子看在宁徽眼中,似乎随时都要大哭出来。
程郢终于转回身看向那女子,“你大病初愈,还是赶紧回房去休息吧,这件事终算了结,你好一些,我们便启程。”
宁徽在程郢和穿披风的女子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程郢近前。他比程郢个子高,借着此等优势,他再度环视了一遍他刚刚看着明烟倒进去的房间,慢慢问道:“程大人,她人呢?”
程郢回头,感觉到与宁徽靠得如此近,下意识地便后退一步,站稳才道:“这间房中地板下藏有暗道,正好连接着一楼厨间清理废水污物的通道口,想来她的尸身已经滚到不知哪个废弃河沟中去了,这天寒地冻,恐怕能冻结实了,等开春浮暖,忍饥挨饿一冬天的活物们还能吃上一顿饱的。”
他们这厢里说话的功夫,二楼三楼不知不觉都亮起了灯,那些移动的光火渐渐靠向这个刚刚还充满了杀戮的房间,衬着这些来者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忽与光怪陆离起来。
讲故事的白霜微微探头,疑惑问道:“程大人,事可是成了?”
蒙着眼的男子微微一笑,“多谢姑娘讲的那个好故事,才能让她深信不疑。”
接下来是老者的声音问道:“程大人没受伤吧?哎,你说你和明大人,一个眼睛不适,一个感染风寒,我这心中一直担忧,怕你俩反被那女贼得了手,那我们这些客栈里的人,性命岂不休矣?”
站在他身旁的老妇犹豫半晌,才低声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那姑娘看着一点都不像这般穷凶极恶之人啊,我之前下楼踩到水差点滑到,还是她拉了我一把,碰到了她那条有伤的腿,我见她疼得龇牙咧嘴,还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心里……怪难受的。”
老者立刻嗤道:“你竟会说这些蠢话,那坏人是会写在脸上的吗?咱们不助程大人将她除了,等她认出程大人他们,岂不是要将咱们一并杀了……真是无知妇人,之前还问些个人和画生孩子的傻问题……”
白霜闻言微微叹口气,“其实我给大家讲的故事虽说是为了配合稳住她,可那也确实是我所写,第一次有人欣赏,第一次有人能喜欢我的故事,还说愿意花钱买来读,我确实心中很愉悦,却可惜这人怎是她呢……”
钟老板道:“这姑娘虽是个恶人,可是出手真是豪迈大方,一点都不小家子气,她看我要债不成,还请我吃了两顿鸡腿呢,你说不认不识的,这样的女子真是见所未见,可恨我家那婆娘就抠门得很啊,哎……”
“哎呦我说老钟啊,这女人是出手大方,银子我自然是也喜欢,可她那些都是脏银啊,不是自己的血汗钱可不花着不心疼,用来收买人心,其心简直恶毒。”伙计一边说一边挤上前,“程大人,你看看她给的这些钱上,是不是有你之前提过的脏银标记?”
程郢接过银子,还未说话,伙计又咂咂嘴道:“不过她想出来的赚钱主意,我是真喜欢啊,赌讲怪谈故事,真是闻所未闻啊,可惜不是个好人……”
说书人也问道:“程大人,你交代我讲的书,我已经尽力去讲了,没什么遗漏的地方吧?哎,你说我就是个拉板车的,冒充说书人这活计,可真是愁光了我余下不多的头发呦……不过她最后说的话,我倒是认可,活人怎可不积口德,拿死人的故事出去赚钱,还是未破的案子。真是作孽呦,不过一个如此穷凶极恶的女人,能说出敬畏之心这四个字,也是让我张口结舌好久,不知接啥才好,幸好最后没耽误程大人的大事。”
有女子幽幽叹口气,“人总是有善有恶的吧,那姑娘,不,那恶女也曾助过我。”
宁徽微微侧头,见是之前想要给他画像的那位姑娘。这姑娘见宁徽看向她,微微羞涩低头,小声道:“我之前画画没有关窗,染墨的画纸掉到了预备好的洗澡水中,哎,当时夜已深,我一人往返重新打水,恐怕要辛苦到天光大亮,多亏那位姑娘,不,那女贼不嫌辛苦,即使瘸着腿也没有视而不见,不过她的力气真大啊,比我大,若没她,我那水桶都举不过澡桶……”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