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後。五月下旬。
时辰已过了夜里巳时,李逸扬一个人待在李家商铺总店的一间偏房里。两年前,李逸扬和崔语欢成婚之後,李老爷就正式把李家的生意交给李逸扬接管,自己退居幕後享清福去了。李逸扬本是聪明之人,接手以後又十分用心,不过两年时间就打商号打理的有声有色。李逸扬为了把商号拓展到其他省区,这两年就没断了出门,一出门就是两三个月,及到他风尘仆仆的回来,又一头扎进总商号的事务堆里,动不动就整夜整夜的留在议事厅里办事。如此这般未免冷落了娇妻,崔语欢却是贤惠,极少抱怨什麽。
夜深如墨,万物寂寥。李逸长身玉立的站在书桌前,他微微倾著身子,在摊开的卷轴上一笔笔的画著。他著一身月白长袍,清瘦雅致,挺拔俊美,整个人恍若遗世散仙般飘逸不凡。
李逸扬搁下手中的紫毫笔,深深凝望画中的少女,眼神温柔而哀伤。少女调皮的趴在墙头,一头长发半掩在繁茂的枝叶里,她微微抬头看著一片即将落在她脸上的花瓣,神情娇俏可爱。
李逸扬著画中林灵的脸。灵儿,又到了你的生辰,你都走了三年了。
突然有人敲响房门,李逸扬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来,沈吟了一下道,请进。
李夫人推开门,一脸兴师问罪的走进来。
李逸扬起身,娘,你怎麽来了
我不来,谁还能请得动你回家
李逸扬苦笑,娘,您别这麽跟儿子说话。
李夫人看著李逸扬瘦的微微凹陷的脸颊,叹气道,逸扬,男人重视事业是好,但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啊。你这麽整夜整夜的熬,熬的可是自己的气神,等你老了就知道厉害了;再说你身体又不好,天一凉就咳个不停,你这样让娘多不放心。
李逸扬一时默然,想了想才答道,娘,我知道了,以後我会注意。
当年李逸扬得知林灵死讯,一时心神大乱,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赤回峰的悬崖下面原无路径,夏箫带著手下在山谷里艰难寻找,找了一整天也没搜到林灵的尸体。李逸扬和程浩然也都下了山谷,当他们深夜里见到不远处绿油油的狼眼时都绝望的停下了搜索的动作。林灵的尸体只怕十有八九被野狼撕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赤回峰底部的山谷狭长,李逸扬和程浩然在里面无眠无休的找了两天两夜,寒冬腊月,天上又下起瓢泼大雨,李逸扬执意不肯回去,最终昏倒在山谷里面。
程浩然把李逸扬背回家。李逸扬旧伤复发,当夜就开始发高烧,不时还吐出几口鲜血,这可吓坏了李老爷李夫人,饶是程浩然的父亲医术超群名满皇城,可医人医病难医心,李逸扬如今心如死灰,程医师也无计可施。倒是多亏崔语欢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他,李逸扬烧的神志模糊满嘴胡话,崔语欢就紧紧握住他的手柔声劝慰,每隔一会儿就用清水投一次毛巾敷在他额上去热,到了夜里仍是这般仔细照顾;崔语欢这样几天不睡,自然也病倒了,她自己病著却还放不下李逸扬,日日要来李逸扬身边亲自看顾,李老爷李夫人看著都觉心疼。
半年後,李逸扬的病才大好了,肺却落下了病,经常整宿的咳嗽。崔语欢仍是悉心照料,亲手给他熬药,每日还炖些润肺的汤水。她是个千金小姐,哪里做得这些,一双芊芊玉手割的都是小口子,却还是一句怨言也没有。李逸扬病虽渐渐好了,人却像丢了魂魄一般,对崔语欢只是不冷不热的。李老爷再看不下去,把他叫到房里痛斥一顿。李逸扬沈默半晌,只说了句明年我会娶她,其他的就再不肯说了。
作娘的终究心疼儿子,李夫人著李逸扬清瘦的脸颊,眼眶不由得红了,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麽样了我怎麽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可灵儿都去了这麽久,你这麽折磨自己又是想怎麽样语欢她嘴里不说,可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里哭。你有这样的媳妇要知道惜福,你当年病的快死了语欢她是怎麽对你的逸扬,做人要有良心哪。
李逸扬有些不耐的把脸偏到一边躲开李夫人的手,娘,你又说到哪儿去了
李夫人擦著眼泪道,我知道我这老太婆说话惹你厌,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只是今晚上我既来了,你就无论如何得跟我回去
我今天不回去。时辰太晚了,我就在这间偏房睡。
时辰晚了那你是叫你娘自己走来再自己走回去吗
我叫下人送您回去。
李逸扬,今晚你必须跟我回家。你这样冷落语欢,当初就不该娶她
李逸扬沈默,当年我除了娶她,还能怎麽办
李夫人见他不说
话,气的拽住李逸扬的手往外拉,你跟我走
李逸扬稍稍用力挣开李夫人的手,垂首站在桌边。
李夫人怔怔的立在原地,半天才指著李逸扬的鼻子道,好好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李夫人走了,李逸扬低声叹了口气。我怎麽能回去,今天是灵儿的生日我要陪她的。我知道我对不起语欢,我知道我十分不孝,只是我也没法子,我已病入膏肓,此生无望了。
暖香阁酒楼,即便到了深夜却还是莺歌燕舞,热闹非常。
暖香阁最顶层的致绣房里,夏箫搂著个眉目极美的女子肆意调笑,两人酒酣耳热,正在情浓之际。
美女笑的瘫在夏箫怀里,蔻红的指甲有意无意的搔过夏箫敏感的喉结,你说什麽呀,七少,我听不懂的。
夏箫喝的舌头都有